近来,一些非政府组织也开始呼吁停止滥用抗生素。“忧国忧民的科学家联盟”在2001年发布了对畜牧养殖业滥用抗生素现状的调查报告,据该组织的粗略估算,农业领域对抗生素的使用占整个抗生素使用的84%,[25]远远高于美国官方40%-50%的估算。2011年,包括这一组织在内的一些健康和消费者团体在曼哈顿联邦地方法院起诉美国政府,要求政府采取行动限制抗生素在畜牧业中的滥用。[26] 三、几点反思抗生素在医疗和促进生长方面所具有的双重功用,使其在很长时间里充当增产防病的生力军。不过,对于畜牧养殖业将抗生素例行加入禽畜的饲料作为生长促进剂的做法,是值得商榷的。当然,造成畜牧养殖业滥用抗生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笔者看来,美国联邦政府在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一问题未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并采取有效的措施,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原因。这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联邦政府在政策决策时更加侧重农业的经济利益,而对公共健康风险的重视不够。如前所述,1978年,众议院农业委员会以有可能增加农业生产成本及缺乏足够的证据为由反对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要求在农业中限制使用抗生素的建议,并要求通过进一步的证据证明在养殖业滥用抗生素与人类健康风险之间确实存在明确的因果联系。但与此同时,有些非政府组织也曾组织人力进行调查并发表研究报告。其中较早对畜牧养殖业滥用抗生素问题有所关注的是拉夫·纳德尔中心,近来比较有名的则是“忧国忧民的科学家组织”。这类调查报告着重调查美国养殖业滥用抗生素的程度和可能对人类健康造成的危害。在这些报告中,研究者大多以美国养殖业滥用抗生素会引发人类公共健康风险为前提,甚少考虑到去验证二者之间的因果联系。 第二,联邦政府对畜牧业滥用抗生素问题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长期以来,美国并未对兽用抗生素的销售加以严格的管制。牧场主无需提供兽医开具的处方,就可以购买作为饲料添加剂使用的抗生素,只有在牲畜患病需要治疗的时候才需要通过兽医的处方购买抗生素。这一情况直到最近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出台了限制措施,才可望有所改观。新的限令规定某些种类的抗生素将不再被作为“生产”目的而加以使用,诸如促进动物生长或改善动物对饲料的转化效率等。不过,这些抗生素在兽医的监督之下,将仍可被用于防止、控制或治疗家畜的疾病。[27]换言之,农场主今后只有凭兽医开具的处方才可以购买某些特定种类的抗生素。如果该法令可以得到有效的执行,也许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美国畜牧养殖业滥用抗生素的问题。 第三,食品与药品管理局的职权和责任不符,无法发挥本身应有的功能。在美国,该机构虽肩负管理食品与药品安全的重大责任,但却没有太多的实权。长期以来,食品与药品管理局承担着美国联邦政府对兽药和抗生素饲料添加剂的监管工作。而它与作为美国联邦政府实权部门之一的农业部缺乏必要的合作,给监管工作造成了一定的麻烦。由于职权与责任的不符,加上缺乏与其他机构的实质性合作,因此,食品与药品管理局在对抗生素进行监管的尝试中多处于被动地位。这一情况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有所好转。美国政府设立了全国抗生素耐药性监控系统(NARMS),由食品与药品管理局、疾病控制中心和美国农业部协同管理。它从1996年开始搜集抗生素耐药性方面的相关数据,为更好地进行监控和立法打下了基础。 从近期美国政府的行动来看,联邦政府层面正向着维护公共健康的方向做出努力,而食品与药品管理局也将在这一体系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虽然这一问题还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但是当我们回顾并反思这段历史的时候,仍然会从中得到有益的启示。 注释: ①1959年,一本名为《奇妙的药物》(Wunderdrogen)的德语作品出版。后该书被译成英文,于1964年在美国出版。英译本以“灵丹妙药”(“Wonder Drugs”)作为主标题,副标题是“抗生素的历史”(“A History of Antibiotics”)。Helmuth M.Bttcher,Wonder Drugs:A History of Antibiotics,Einhart Kawerau (trans.),Philadelphia & NY:J.B.Lippincott Company,1964.在抗生素甫经应用于医疗事业而初现成效的年代里,美国报刊中时而会用“灵丹妙药”(wonder drugs/ miracle drugs)代指抗生素。近来虽仍有报刊使用这类用法,但已多含反讽意味。 ②以下书籍的部分章节讨论了以抗生素为代表的生物科技推动美国农业实现工业化转型的具体问题,参见Nancy Langston,Toxic Bodies:Hormone Disruptors and the Legacy of DES,New Haven 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2010; Joanna Swabe,Animals,Disease and Human Society:Human-Animal Relations and the Rise of Veterinary Medicine,New York:Routledge Public Press,1999; Susan Jones,Valuing Animals:Veterinarians and Their Patients in Modern America,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2003; Ann Vileisis,Kitchen Literacy:How We Lost Knowledge of Where Food Comes from and Why We Need to Get It Back,Island Press,2008; Michael,Pollan,The Omnivore's Dilemma:A Natural History of Four Meals,Penguin Books,2007. ③以下历史学研究成果的部分章节提到了抗生素在农牧业中的使用,参见Joanna Swabe,Animals,Disease and Human Society:Human-Animal Relations and the Rise of Veterinary Medicine,New York:Routledge Public Press,1999; Susan Jones,Valuing Animals:Veterinarians and Their Patients in Modern America,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2003; Nancy Langston,Toxic Bodies:Hormone Disruptors and the Legacy of DES,New Haven 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2010.有学者对抗生素在养猪业中的早期推广作了个案研究,见Mark R.Finlay,“Hogs,Antibiotics,and the Industrial Environments of Postwar Agriculture”,in Susan R.Schrepfer and Philip Scranton (eds.),Industrializing Organisms:Introducing Evolutionary History,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pp.237-260.《美国环境史百科全书》收录了有关抗生素的词条,见Lana Thompson,“Antibiotics”,in Kathleen A.Brosnan (ed.),Encyclopedia of American Environmental History,New York,NY:Facts On File,2010,pp.114-115.还有学者对欧盟国家的抗生素政策作过回溯,见Lars-Erik Edqvist and Knud Brge Pedersen,“Antimicrobials as Growth Promoters:Resistance to Common Sense”,European Environment Agency,Late Lessons from Early Warnings:The Precautionary Principle 1896-2000,European Environment Agency,2001,pp.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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