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力说我单挑“汉化”,就是他不读何炳棣原文的乱点鸳鸯谱,何文不仅指责而且抗议罗友枝单挑汉化。罗既然单挑汉化,何老先生当然以“捍卫汉化”回应,如果罗不抨击汉化,何又何须“捍卫汉化”?无“的”哪有“矢”啊!可是姚大力仍然要批评何文只谈第三条的汉化。姚大力似乎还是搞不清楚,新清史不是要对“汉化”作正面的反思,而是根本质疑“汉化”此一概念与用法,甚至指责“汉化”乃现代中国民族沙文主义的产品,但姚大力仍然认为,新清史的“汉化观”没有什么不对。关于新清史的“汉化观”,我在前文已经详述,就请读者自己去判断了。 大清帝国既然拥有内亚,具有内亚属性,自不待言,谁会去否定内亚属性?但姚大力却“又惊又喜”地发现我承认了新清史的“内亚视角”。请问我个人以及所编的整本书,何来否认“内亚视角”的言词?关键是否如新清史所说,清帝国拥有辽阔的内亚之后,就成为内亚帝国而非中华帝国了?甚至中国竟是内亚帝国的一部分?姚大力对此最关键的问题,却推说由于篇幅所限,不予表态!(事实上,他浪费了不少笔墨大谈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他难道看不见,新清史夸大内亚属性之后,认为清帝国融合两种传统之后,是一内亚帝国,而非中华帝国了,也就不是“中国的朝代”。这是新清史的论断啊!姚大力却对我大兴问罪之师。他引用我的结论,不提我的论证,大骂“错乱”。正因为此乃有关清帝国性质的大问题,所以我们提出“商榷”,以回应新清史,主要反驳清帝国是内亚帝国而非中华帝国之说,未料却触老姚之怒。欧立德厚达五百八十页的大书《满洲风》(The Manchu Way,编者注:又译为“满洲之道”)以八旗与族群认同为主题,包含甚广,绝非如姚文所说“继续维持满汉界别”。他是要以“满洲风”来取代“中华风”(The Sinic Pax)的。然而“满洲风”能取代“中华风”吗?显然不能!就拿八旗来说,乃满洲最根本的制度,请问满族入关之后,清帝推行的是传统中华一人帝制,还是八王共同议政制?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姚大力认为内亚的政治文化资源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影响”,却不说哪些政治文化资源,也不说“至关重要”到何地步?是否如新清史所说,重要到已不能再称作中华帝国了?姚大力说,有理由把清与汉、唐、宋、明的“统治体制区别开来”。汉、唐、宋、明都是中华帝国,区别开来清帝国即非中华帝国了?那岂不就是清不是继明,而是继元。言下之意,岂非与中华民国只能继明的说法相当一致。这种主张姚大力能接受吗?没想到他居然说,在汪荣祖的心目里,“满洲传统根本就不属于中华传统”!他老兄代言错了,须知这话是在新清史诸君的心目里,不是在我的心目里。他对“代言”一词,似甚敏感;其实我毫无贬损之意。你觉得产品好,为之代言,应该是光荣的事啊!但“代言”绝不可不诚实。 无可否认的事实是,满族入主中原是要做中国的皇帝,国号曰清,建都北京,政治与文化的中心毫无疑问在中原。清朝治理内亚的方式与中原不一样,因地设施,无足为奇,因仍在中原的中央政府掌控之下,更何况地处内亚的新疆后来也成为中国的行省。何炳棣说清帝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在中原而非内亚,并没有认为汉化是清帝国成功的唯一原因,他一共举了五个原因,但他认为清帝国统治政策的核心仍然依赖传统中国的政策。这话并没有错,但姚大力偏偏要将何先生定型为一“尺有所短”的“极端汉化主义者”!中原汉人与汉文化对大清帝国的贡献,何先生已经讲了许多,姚大力不妨多讲一点内亚的政经文化资源对清帝国的贡献,如果能证明内亚的资源大于中原,足可以“内亚帝国”代替“中华帝国”,则新清史诸君必乐见姚大力能青出于蓝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