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照着讲”相关的是“接着讲”。从思想的发展与诸子学的关联看,“接着讲”更多地近于诸子所体现的思想突破这一内在品格,它意味着延续诸子注重思想创造的传统。事实上,自近现代开始,具有创造性的思想家总是在“照着讲”的同时,又以不同方式“接着讲”。以区分“照着讲”与“接着讲”的冯友兰而言,其思想便可首先上溯到传统理学中程朱一系,从他本于传统的程朱理学这一方面看,冯友兰的思想无疑包含“照着讲”这一面。然而,他同时又吸纳西方现代新实在论的哲学,并通过融合程朱理学与新实在论而对传统理学作了独特的发展,由此形成所谓“新理学”。“新理学”之“新”,便体现了“接着讲”,而“新理学”本身则可视为“接着讲”的产物。广而言之,今天学术思想的发展,同样也离不开“接着讲”。 以近代以来中西思想的互动为背景,“接着讲”无法回避中西思想之间的关系。20世纪初,王国维在《〈国学丛刊〉序》已提出:“中西二学,盛则俱盛,衰则俱衰。风气既开,互相推助。且居今日之世,讲今日之学,未有西学不兴而中学能兴者,亦未有中学不兴而西学能兴者。”这里既涉及国学研究的具体进路,也关乎更广意义上思想发展的方式。在中西之学已相遇的历史背景下,“接着讲”同时展开为中西之学的交融,这种交融从更深沉的视域看,具体展开为世界文化的建构与发展过程。就世界文化的发展而言,中国思想传统与西方的思想传统都构成了重要的资源,而世界文化的发展,则以二者的互动为其重要前提。这一意义上的“新子学”,同时展现为世界文化发展过程中创造性的思想系统。相对于传统的诸子之学,以上视域中的“新子学”无疑既获得了新的内涵,也取得了新的形态。 作为思想发展的相关方面,“照着讲”与“接着讲”无法分离。任何新思想的形成,都不能从“无”开始,它总是基于前此的思想演进过程,并需要对前此思想范围而进退之。“照着讲”的意义,在于梳理以往的思想发展过程,敞开前人思想的丰富内容,由此为后继的思想提供理论之源。在此意义上,“照着讲”构成了“接着讲”的出发点。然而,仅仅停留在“照着讲”,思想便容易止于过去,难以继续前行,这不仅无助于新思想的生成和发展,而且将限定以往思想的历史意义,甚而窒息其内在的生命。就此而言,在“照着讲”之后,需要继之以“接着讲”。“接着讲”的基本精神,是突破以往思想或推进以往思想,而新的思想系统的形成,则是其逻辑的结果。进而言之,从现实的过程看,“照着讲”与“接着讲”总是相互渗入:“照着讲”包含对以往思想的逻辑重构与理论阐释,这种重构与阐释之中,已内含“接着讲”;“接着讲”基于已有的思想发展,其中也也相应地内含“照着讲”。 今天谈“新子学”,在实质的层面应当注重思想发展过程中“照着讲”与“接着讲”的统一。“照着讲”意味着思想的历史延续,“接着讲”则指向新思想的创造性发展,二者的如上统一,既在历史传承的层面体现了传统意义上的诸子之学沟通历史的承继性和思想的突破性这一特点,也在现实发展的维度上构成了具有个性的创造性思想系统形成的前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