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西洋”的最初含义及范围 “西洋”名称的出现相对较晚。如果说,“西域”一词与中西陆路交通紧密相联,那么,“西洋”的名称则是伴随中西海路交通兴起的产物。从“西域”到“西洋”,实为中西交通由陆路转向海路的飞跃。 “西洋”的名称可能最早见于五代。据刘迎胜先生考证,《西山杂志》记载,泉州蒲氏家族蒲有良至五代时“之占城,司西洋转运使”,宋末其族人蒲甲又“司占城西洋之转运使”。这里的“西洋”大体上指今马来半岛和印尼苏门答腊周围海域⑦。开封为宋代犹太人居住集中之地,开封犹太寺院中曾存四通碑文,其中《重建清真寺记》刻于明弘治二年(1489年),文称:“噫!教道相传,授受有自来矣。出自天竺,奉命而来,有李、俺、艾、高、穆、赵、金、周、张、石、黄、李、聂、金、张、左、白七十姓等,进贡西洋布于宋。帝曰:‘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⑧此处“进贡西洋布于宋”一语说明宋代已使用“西洋”一词。元代刘敏中所著《中庵集》之《不阿里神道碑》提到不阿里的远祖从西域的“哈剌哈底”徙居“西洋”,此处“西洋”意指印度东南海岸的马八尔国。元代汪大渊的《岛夷志略》十余处使用“西洋”一词,如“西洋丝布”“出于西洋之第三港”“后西洋人”“舶往西洋”“舶往西洋者”“用西洋丝布”“舶往西洋”“国居西洋之后”“至西洋或百日之外”“亦西洋诸番之马头也”“界西洋之中峰”“西洋亦有路通”等⑨,足见元代“西洋”一词流布之广。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述及真腊国“服饰”时,称“往往以来自西洋者为上”⑩。周致中的《异域志》在“虎六母思”“西洋国”“黑暗国”条下三次提到“西洋国”或“西洋”(11)。 万明女士对“西洋”一词在元、明两代的演变作了梳理。她认为:“将‘西洋’作为一个区域来整体看待,并将这种称谓固定下来,被人们广泛地接受、采纳和统一应用,经历了一个历史过程,这一过程的开端是在元代,而它的完成是在明初下西洋的时代。”她将明代“西洋”一词的演变分为两个阶段:洪武年间到永乐年间,《明太祖实录》洪武三年(1370年)出现有“西洋琐里”的国名。《明太宗实录》永乐元年(1402年)有“西洋剌泥回回哈只马哈没奇剌泥等来朝,贡方物”。随着郑和下西洋,马欢述“往西洋诸番”,费信“历览西洋诸番之国”,而巩珍所著书名《西洋番国志》则将下西洋所到国家和地区,包括占城、爪哇、旧港乃至榜葛拉国、忽鲁谟斯国、天方国,均列入西洋诸番国,从而扩展了“西洋”的范围(12)。纪录郑和下西洋的著作有马欢的《瀛涯胜览》、费信的《星槎胜览》、巩珍的《西洋番国志》(1434年)、黄省曾的《西洋朝贡典录》(1520年)。其中《西洋番国志》所载西洋二十番国为:占城、爪哇、旧港、暹罗、满剌加、哑噜、苏门答剌、那孤儿、黎代、南浡里、锡兰、小葛兰、柯枝、古里、溜山、祖法儿、阿丹、榜葛剌、忽鲁谟斯、天方(13)。《西洋朝贡典录》对《西洋番国志》的错误有所修正,所载西洋诸国增至二十三个:占城、真腊、爪哇、三佛齐、满剌加、浡泥、苏禄、彭亨、琉球、暹罗、阿鲁、苏门答腊、南浡里、溜山、锡兰山、榜葛剌、小葛兰、柯枝、古里、祖法儿、忽鲁谟斯、阿丹、天方(14)。这可以说是欧人来华前中国人的“西洋”范围。张燮所著《东西洋考》(1617年刻印)所载“西洋列国”只有交耻、占城、暹罗、下港、柬埔寨、大泥、旧港、麻六甲、哑齐、彭亨、柔佛、丁机宜、思吉港、文郎马神、迟闷。范围较《西洋番国志》《西洋朝贡典录》所述略小。“西洋”一词广泛运用于明代社会,出现了广、狭两义。狭义包括郑和所到的今天的东南亚、印度洋至波斯湾、北非红海一带;广义“是一个象征整合意义的西洋,有了引伸海外诸国、外国之义”(15)。也有学者根据《东西洋考》卷九《舟师考》中的“西洋针路”“东洋针路”之说,提出西洋与东洋最初并非地理之概念,而是航线概念,沿南海以东航行所经诸地为东洋,沿南海以西航线航行所经各处为西洋(16)。此说可备一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