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移民殖民主义造成了英语非洲农业部门分裂为大规模商品农业和小规模维生农业,这是由非洲型移民殖民主义的特性所决定的。在黑人反抗的压力下,白人移民和英国政府不得不实行以保证移民地权为前提的权力转移。执政后的黑人政府大体实行保持和发展商品农业的政策,特殊环境造成了津巴布韦政府政策重心的转移。作为“系统殖民”方式产物的非洲型移民殖民主义至今仍影响着英语非洲的发展和稳定。 【关键词】土地所有制 农业发展 民族政策 作为殖民主义的一种类型,移民殖民主义伴随殖民帝国扩张而生却未随帝国瓦解而终。由于其独特的生产模式,移民殖民主义成为非殖民化最顽固的抵抗者,至今影响着英语非洲特别是肯尼亚、津巴布韦和南非的土地再分配。通过历史考察非洲移民殖民主义的特性,梳理其在非殖民化进程中的发展脉络,发掘其在英帝国和非洲历史发展中的作用,是本文的目的所在。[①] 一 移民殖民主义的现象源于15世纪末以来西方各殖民主义国家的人口持续外迁。有西方学者提出作为一种全球性跨民族的现象,移民殖民主义不仅存在于过去和也存活于现今。移民殖民主义的基础是定居于殖民地的移民,他们奠定新的政治秩序。移民殖民主义不同于殖民主义,有时候移民殖民主义存在于殖民帝国框架内,有时候前者颠覆后者,有时候前者取代后者。然而即便殖民主义和移民殖民主义相互渗透和重叠,它们仍旧各成体系。特别是,定居移民想让土著人都消失(自然在消失之前尽量用作劳动力)。[②]有人将移民殖民主义的历史追溯到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认为只有在现代两个概念才产生了分野,将移民殖民主义和原来的殖民主义概念等同化。[③]在笔者看来,这些表述夸大了移民殖民主义研究同殖民主义研究外延的区别,移民殖民主义仍旧应该被包含于殖民主义的研究框架下。近年来,移民殖民主义研究逐步加强的趋向反映了西方学界关注白人移民、注重海外白人史的研究取向加强。将移民殖民主义的历史追溯到古希腊、古罗马也毫无意义,因为殖民主义在古代本意就是指此,所谓移民殖民主义范畴不过是把近现代殖民主义扩大的意义重新压缩回去。 移民殖民主义是殖民主义框架内一种专门的殖民形式,历史上对土地的渴望成为驱使母国人口迁移到新地区从事再生产活动最重要的因素。特别是在第二英帝国时期,依靠出卖殖民地土地,并向新移民提供借贷的方式,循环往复为移民活动获得充分的资本投入,发展成为系统殖民模式。[④]这样移民殖民地便获得了白人劳动力和资本。由于需要贷款并且谋求产品出口,移民殖民地便被以农产品产地的形态捆绑在宗主国的经济体系之中。著名的历史学家莫斯·费利(Moses Finley)在1975年考虑殖民地的性质时,认为“土地是建构类型的要素”,是从殖民地看问题的研究路径。他还认为以“习俗”作为建构类型的流行方式源于“从宗主国而非从殖民地看问题”的研究路径。[⑤]可见“土地占有方式”是界定各种殖民地类型的标准之一。 按经济发展模式的“劳动力构成”看,移民殖民主义又可划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为“新英格兰”型,发端时期主要人口成分是白人农业垦殖人口,发展出不依赖本土人口的经济模式,例如英属新英格兰殖民地、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白人占有了几乎全部土地;第二类为“加勒比”型,在毁灭了本土人口后,依靠进口奴隶发展种植园经济,白人占有了全部土地。第三类为“非洲”型,发展出依赖本土劳动力的经济模式,例如法属阿尔及利亚、英属南罗得西亚、肯尼亚和南非。在此类型中少数白人移民占据了最好的耕地,使土著人口变为依附地位的劳动力,同时动员政府力量遏制土著人口的经济竞争力;[⑥]由此看,“非洲型”移民殖民地有两个特征:一是黑白人土地占有不平衡;二是经济发展依赖黑人劳动力。白人要从占有的土地中获利需要依赖黑人劳动力,而这些黑人劳动力也不断寻求颠覆白人移民统治。于是,白人移民成为压迫黑人的急先锋。 几乎每位西方学者都同意20世纪非洲的移民殖民主义既站在土著黑人的对立面,又要反对宗主国政府,并且同意白人移民被宗主国政府给予了有别于其他人口的特殊关照。然而,第三世界的学者往往认为移民殖民主义是欧洲资本主义的扩张工具,带来非欧洲地区的依附。宗主国政府过于袒护白人移民,压制土著人口的要求。[⑦]双方争论的核心是移民主体性发挥的程度,是自为的还是母国的工具,即如何界定移民的历史影响。从殖民时期非洲土地占有状况来讲,在白人难以适应的西非地区,大体保留了原来的土著土地制度,加纳和尼日利亚就属于此类典型。殖民当局用税赋逼迫黑人不得不种植经济作物,通过对经销领域的垄断,将西非农业生产纳入宗主国的生产体系。殖民统治的合作者也不得不从非洲土著人口中寻觅。在气候较为适宜白人居住的中、东非地区和阿尔及利亚,殖民当局为大公司和白人移民掠夺肥沃土地,迫使当地劳动力到白人的商品农业部门耕作。英国通过培植白人商品农业部门将东、南部非州的农业生产纳入自身经济体系,肯尼亚、津巴布韦和南非属于此类典型。白人移民成为首选的维持殖民统治的合作者,再加上非洲殖民管理机构的弱小,获得了决定当地事务的大量权力。劳动力控制和对资源的榨取,反过来激发了反殖民主义抗争。 英属非洲三个移民殖民主义泛滥的主要地区——肯尼亚、罗得西亚和南非成为顽固抵制非殖民化的堡垒。它们都不仅剥夺了当地黑人的土地,而且以黑人作为主要劳动力。这促成了双重农业部门的产生,即白人移民的商品农业和黑人的维生农业,后者向商品农业和白人移民控制的其他经济部门提供廉价非熟练劳动力。因而移民农业的发展沉重地依赖于政府政策,从税收结构、政府服务到宗主国担保的市场。这反过来使英国政府认同白人移民的“合作者”地位,白人移民具有各种优先的机会获取正式或非正式的当地政府权力。因为在历史上白人移民的农业生产是肯尼亚和罗得西亚主要的生产和创汇部门,在南非也占据特殊地位。所以农业部门的白人移民相比其他经济部门获得了更广泛的政策制定权。[⑧]如果说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独立标志着第一英帝国的瓦解,也带来第二帝国时期向移民租售土地带动资本投入的移民殖民地大发展,那么非洲移民殖民地的非殖民化则意味着第二帝国移民殖民主义循环模式的瓦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