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古典作家笔下的“希腊人” 修昔底德在考证特洛伊战争以前希腊本土的居民时指出:“很明显地,现在被称为希腊的地区,在古时候并没有定居者;相反地,移民运动频频发生,各个部落在受到那些比他们更为强大的部落的压迫之时,他们总是准备放弃自己的家园。当时没有商业;无论在陆地上还是海上,都没有安全的交通;他们利用领土,仅以攫取生活必需品为限;他们缺乏资金,从不耕种土地(因为他们知道侵略者随时会出现,劫走他们的一切,而当侵略者到来时,他们又没有城墙用以抵御),认为既然在一个地方可以获得日常必需品,在其他地方也一样。这样,他们对于变换居住地点并不在意。因此,他们既没有建筑大的城市,也没有取得其他任何重要资源。凡是土地最肥沃的地方,如现在的色萨利、波奥提亚和除阿卡狄亚以外的伯罗奔尼撒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希腊其他最富饶的地区,其主人的更换都是最频繁的。土地的肥沃有助于特殊的个人扩大其权势,由此引发纷争,纷争导致公社瓦解,还会造成外族入侵。因此,阿提卡因土地贫瘠,自古以来就没有内部纷争,这里的居民也从未发生改变。”[19]I.2.1~6[20]36~37 修昔底德接着又说:“在特洛伊战争以前,没有迹象表明全希腊有过任何共同的行动,这一地区也确实没有被通称为‘希腊’。甚至在丢开利翁的儿子希伦的时代以前,连‘希腊’这个名称都不存在。这个地区以不同部族的名号,尤其是以‘皮拉斯基人’的名号来称呼。随着希伦和他的儿子们在弗提奥提斯的势力的增长,并且以同盟者的身份被邀请到其他城邦之后,他们才因这种关系而一个接一个地取得‘希腊人’之名的。经过很长时间以后,这个名称才通用于这一地区。关于这一点,荷马提供了最好的证据。荷马虽出生在特洛伊战争以后很久,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用‘希腊人’来称呼全体军队。他只用这个名称来称呼来自弗提奥提斯的阿喀琉斯的部下,他们就是原始的希腊人;他们在史诗中被称为‘达那安斯人’‘阿尔哥斯人’和‘阿凯亚人’。荷马甚至没有使用‘异族人’一词,大概是由于希腊人那时还没有一个独特的名称,以和世界上其他民族区别开来。因此,希腊人诸公社似乎既包括一个接一个城邦采用这个名称,互相之间使用共同语言的人们,也包括那些后来把这个名称当做全体人民的共同称呼的人们。希腊人诸公社在特洛伊战争以前,由于实力不足,缺乏相互联系,因而未能实施任何集体行动。”[19]I.3.1~4[20]37~38 这是修昔底德对远古时期希腊各地居民状况的概括性论述,反映了修氏本人甚至古典时代雅典人对于希腊历史传说中所蕴含的历史事实的理解和认识。我们认为可以对此提出如下几点初步看法:第一,就修氏视野所及,古时候希腊地区的居民有两类:一是定居者,以耕种土地为业,一是非定居者,不事农耕,以劫掠为生,也可能是以狩猎或渔捞为生的人们。[23]9~10第二,在希腊地区的居民被统称为“希腊人”之前,他们大都是所谓“皮拉斯基人”,如阿提卡的原始居民大概就是皮拉斯基人的一支。第三,由原始的希腊人到古典时代的希腊人,皮拉斯基人以及当地其他居民经历了漫长的历程。直到荷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希腊人才成为“遍布”希腊各地的居民。第四,希腊人的成分相当复杂,主要包括:原始的希腊人;接受希伦和他的儿子们帮助或“保护”的那些居民;只是把“希腊人”当作共同称呼的人们。第五,从语言上说,希腊人显然包括那些说希腊语的原始希腊人和原不说希腊语后又改说希腊语的异族人。换言之,希腊人是指原始希腊人和“希腊化”了的非希腊人(主要是皮拉斯基人)。第六,修氏强调雅典人是从未离开过他们的土地的原始居民,大概是想说明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希腊人。但实际上他是间接证实了雅典人曾是非希腊人,即曾是皮拉斯基人。 那么,原始希腊人是怎样进入“希腊”(确切地说是皮拉斯基亚)的?他们与皮拉斯基人的关系如何?我们不妨来看看希罗多德的记述。希罗多德指出:“希腊诸邦中有两个城邦实力超群。他们是拉栖代梦人和雅典人,前者属于多利斯族,后者则是属于伊奥尼亚族。事实上,这两个民族从古老的时代起就在希腊占着极为突出的地位了。雅典人在从前属于皮拉斯基民族,拉栖代梦人是属于希腊民族的;皮拉斯基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居住的故土,而希腊人却是经常长途迁徙的。原来在丢开里昂统治的时代,希腊人居住在弗提奥提斯的地方,然而在希伦的儿子多鲁斯统治的时代,他们便移居到奥萨山和奥林波斯山山脚下一个叫做希斯提埃奥提斯的地方;他们在被卡德摩斯人驱逐出希斯提埃奥提斯地区以后,就定居在品都斯,称为马其德尼人。从那里再一次迁移到德里奥皮斯;而最后又从德里奥皮斯进入伯罗奔尼撒,结果他们就变成了众所周知的多利斯人。”[16]I.56.2~3[17]26 希罗多德又从语言方面加以论证和说明。他说:“皮拉斯基人讲的是什么语言,我是无法确切说明的。但是,如果我们可以从今日的皮拉斯基人所讲的语言来加以推测的话,今天在皮拉斯基人当中有一些人,例如,那些过去曾是今日那些被称为多利斯人的邻人(当时住在今日的所谓色萨利奥提斯地方);而现在则住在第勒尼亚人上方的克列斯顿地方的人们;那些从前和雅典人同住过一个时期并在赫勒斯滂建立了普拉吉亚和斯奇拉凯两个殖民地的人们;或者简单地说,现在那些居住在任何一个城市里的任何人,城市的名称虽然已经改变,可是它们事实上都是皮拉斯基人的城市;如果从这些皮拉斯基人当中的任何一部分进行推断的话,那么我必须断言,皮拉斯基人是讲异族语言的(非希腊语——引者)。果真如此,而且,如果整个皮拉斯基民族都是讲同一种语言的话,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属于皮拉斯基族的雅典人,在他们成为希腊人的同时,必定是更改了自己的语言的。事实上,克列斯顿人所使用的语言和他们周边邻人的语言完全不同,普拉吉亚人的情况也是如此,可是这两个地方的人所使用的语言却是完全相同的。”[16]I.57.1~3[17]26~27 希罗多德所援引的资料尤其是语言学方面的证据进一步印证了修昔底德的看法。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雅典人就是昔日皮拉斯基人的一支,就是希腊化的皮拉斯基人。希罗多德把斯巴达人和雅典人分别划归两个不同的民族,看来也是不无道理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初雅典第一公民伯里克利在著名的阵亡将士葬礼演说中,就雅典人和斯巴达人的性格进行了全面的比较,使我们不难看出那是对希罗多德上述观点的一种肯定。[19]II.35~46.2[20]149~15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