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以上您讨论了中文中“年鉴”一词在中文文献中出现的情况。那么中国有近代“年鉴”一类出版物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周振鹤:中国出现与上述年鉴相似的一类出版物,据今所知,则迟自 1909 年始。这一年奉天 ( 今沈阳 ) 学务公所图书科科员谢荫昌,受奉天提学司使卢靖之嘱,于当年七月编译出版了《新译世界统计年鉴》。此书是根据日本统计局局长伊东祐榖明治三十九年所编《世界统计年鉴》一书的“世界之部”辑译而成。“年鉴”一词见于中国书名似始于此。此后至 1911 年,卢靖又先后组织编译出版了《最新世界统计年鉴》《世界教育统计年鉴》和《欧美教育统计年鉴》三种。年鉴类书籍自此在中国流行起来。这些书名里的“年鉴”一词显然也是该书编者直接从日本搬来的。 在中国传世文献中,也可发现《崇文总目》与《宋史·艺文志》等典籍有“年鉴”一卷,此书具体内容不知,但从分类上看,该书属于术数类中的五行类书,与历书阴阳择日一类书相近,而与今天的含义完全无关。据载有《年历》一书的《通志·艺文略》阴阳类目录里,还有《选日阴阳月鉴》这样的书。既有“年鉴”还有“月鉴”,名为“月鉴”之书的全名前面还有“选日阴阳”之字样,足见年鉴是更大范围里(即一年之内)的“选日”之书了。料与古代的“日书”同属一类,先秦至西汉的日书至今出土多种,让我们看到当时人的选日思维,可惜中古世界的“月鉴”、“年鉴”这样的书如今却不见踪影了。 如果真是这样,历史倒有点诡异,西方的 almanac 从历书类扩展演化为今天的年鉴类书,而中国的“年鉴”一词,也从某一本与历书同类之书的专名诡异地变成今天年鉴类书的通称,东西殊途同归之例竟有如此之巧合?不能不令人称奇。至于当年日本学者是直接搬用中国“年鉴”此词来对译 year book,赋予其新义,或是用汉字的“年”与“鉴”拼成一个新词,则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文汇报:Year Book一词除了用“年鉴”来对译,还有没有别的义项? 周振鹤:光绪二十八年(1902)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华英字典》中就有 yearbook 一词了,当时是译为“年报”。民国五年(1916)商务《英华新字汇》此词也译为 “年报”,另译“(英法)裁判年报”。Yearbook 一词在《大英百科全书》中一直未单独立项,只是辞典有其释义而已。在最近一版(第十五版)《大英百科全书》中,在 Legal System 词条下有一个细目 Inns of court and the year books 说明了 year book 与法院裁判的历史关系。所以早期英汉辞典有将 yearbook 译为“(裁判)年报”的,就是这个道理。 直到中华书局 1918 年《英华合解词典》始有“年报”与“年鉴”并列的译法,而“年报”仍在前。可见“年鉴”一词的使用当时还很初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