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外庐在这篇文章中首先指出: 我们要做好历史教学,《实践论》才是我们新史学界治学的最高依据。哲学、经济学、历史学是三位一体的,隔断三者中间的关系,而孤立研究,正是旧史学界的局限,只有新史学才能从“认识与实践的关系”的最基础理论方面出发。(26)历史教学是实践活动,侯外庐提出《实践论》是历史教学的“最高依据”,在两个方面具有指导意义,一是把历史教学置于正确的理论指导之下,强调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二是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对旧有的历史教学体系进行改革,将是一个长期的、反复实践的过程。这反映了侯外庐致力于历史教学改革的方向、决心和睿智。 《〈实践论〉是历史教学的最高依据》一文的内容很丰富,从历史教学来看,有以下几点尤其值得关注: 第一,新中国的史学工作者,具有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科学的“这一伟大科学的教养”,在历史教学领域大有可为。侯外庐怀着充分的信心写道: 是的,现在我们已经合法地可能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科学了(从前我们,有一段非法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痛苦时期),具有这一伟大科学的教养,我们可能脱去封建的资产阶级的狭隘观点,来论证历史。(27)历史学由于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出现而发生变化,史学工作者由于可以有用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这一伟大科学的教养”而发生变化,而历史教学由于上述两种变化而必将发生变化,侯外庐以这种欣喜的、自信的热忱激励广大的史学工作者和历史教学的承担者,希望大家看到这一历史发展潮流和历史科学发展的趋势,并在其中作出自己的贡献。 第二,在历史修养与历史教学的相互作用中,掌握历史的具体规律。侯外庐用他的思想家、理论家的笔触写道: 历史修养与历史教学是相互为用的,因此在历史教学之中,我们应该作为科学的实验去看待,预定好了的历史工程设计,还要在不断的试验中,检证它的真实性,事实上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一次实验就可以达到预期目的,工程设计的局部或全部之改变,是在实验过程中常有的事,在教学中正是这个过程,我们善于珍贵教学过程,就可能掌握住历史的具体规律。(28)侯外庐说的“历史修养”,我想应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史学工作者对历史的认识和理解,二是对史学的认识和理解,这二者都与历史教学相关联。值得注意的是,侯外庐把历史教学的实践称为“历史工程设计”,其名既重,其行亦难,这是赋予历史教学以崇高的使命。这种对历史教学近乎庄严的态度,在当时是可贵的,在今天仍值得大力提倡。在“历史修养与历史教学”的反复互动过程中,逐步认识并掌握“历史的具体规律”,这是对历史教学所要达到的最高要求。 第三,历史教学始终面临着现实的使命。侯外庐指出: 然而历史教学者,又不能是一个客观主义者,为历史而历史,他必须在教学之中,适应现实社会的革命实践,善于把古人的历史实践与现在客观进展的革命运动联系起来,批判地解释历史中某一系列的发展规律,如抗日战争时代、解放战争时代、抗美援朝的今日,都有历史教学中特定的历史实践的发挥。这虽不是革命指导本身,然至少也是推进社会发展与革命需要的辅助部分。(29)这一段话表明,历史教学讲的内容是过去的历史,但是它又承担现实的使命。这现实的使命,就是侯外庐说的“现实社会的革命实践”和“特定的历史实践”,前者是泛指,后者具有明确的针对性。我常常在想,研究历史,是要说明历史在现实中的意义;研究史学,是要讲清史学在社会中的位置,并为此大声疾呼。读了侯外庐的上面这段话,在理论上又有了进一步提高,即如何在“古人的历史实践”与现实“特定的历史实践”二者中思考其联系,使历史研究、历史教学不脱离当前的社会和历史进程,是史学工作者应当身体力行的社会责任。 《〈实践论〉是历史教学的最高依据》一文发表已经五十多年了,它至今仍然是论述这一问题的最有代表性的论文,可以常读常新,在指导历史教学工作中发挥作用。 侯外庐关于历史教学所发表的这些重要理论,都是建立在丰富的教育实践基础之上的。新中国成立之初,他作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在解放后的第一位系主任,从1949年4月至1951年初,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大力开展教学改革,取得重要成果。20世纪80年代初,曾任侯外庐学术秘书的刘淑娟先生,按照白寿彝先生的嘱咐,根据档案资料,撰写了《侯外庐同志在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一文,发表于《史学史研究》1982年第3期。这里,我转述此文的一些要点,从中约略可见侯外庐在教学改革方面的缜密的思考和教育家的本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