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郭立珍,女,1972年生,河南社旗人,洛阳师范学院商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消费经济史研究。洛阳师范学院商学院,河南洛阳471022 【内容提要】天津开埠后,随着国内外贸易、近代工商业、文化教育事业等发展,居民消费结构、消费观念发生了巨大变化。《大公报》创办人英敛之在其日记中较为详细记录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天津中、上层居民饮食消费概况,本文以其日记为中心对近代天津居民饮食消费结构、消费观念发生的变动、变动的原因及对天津餐饮业、食品加工业、餐饮观念产生的影响进行探究。 【关 键 词】近代天津;饮食消费;餐饮业;食品加工业 [中图分类号]K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57-6241(2011)06-0020-08 消费是社会再生产的终点和新的起点,消费变动对生产方式有着重要影响。天津是近代中国北方开放最早、最大的城市,也因此是近代中国北方消费变动最早、最为显著的城市,并对北方居民消费转型产生了重要影响。目前学界对近代天津消费变动直接研究的著述较为少见,研究其影响方面的成果更罕见,现有成果散见于市政建设等方面研究中①。因此,笔者不揣冒昧,运用英敛之等日记,考察天津开埠后居民饮食消费变动及其影响。窥一斑可见全豹,通过对天津居民饮食消费变动的探究,可以揭示出近代中国城市居民消费变动的一般轨迹。 英敛之(1867—1926年),号安蹇,北京正红旗人,出生于贫寒之家,自学成才,1902年与柴天宠等人创办了《大公报》。本文之所以选择对英先生饮食消费进行研究,一是因为饮食为居民消费支出中最大、最经常的项目,其变动对产业结构影响大,二是英先生日记饮食消费方面记录丰富,能够反映出清末民初城市中上层居民饮食消费发生的变动。 一、近代天津居民饮食消费的巨变 自开埠后,受诸多因素影响,天津居民饮食消费结构和观念发生了巨大变化。本文除运用英敛之先生日记外,还使用孙宝瑄和严复日记,孙宝瑄多次在天津短期停留,严复在天津生活过。纵观三人日记可以归纳出近代天津中、上流社会饮食消费变动具有以下几个基本特征: (一)饮食内容更趋丰富、外食次数激增 居民饮食内容、饮食观念与其所处自然环境、民族信仰等密切相关,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天津开埠前居民喜吃海鲜、包子等,小吃有炒栗子、酸梅汤等。崔旭竹枝词生动描述了道光年间津门饮食,“满林桃杏压黄柑,紫蟹香粳饱食堪。最是海滨好风味,葛沽合号小江南”[1](p.441),“铜盏丁当敲卖日,饶瓷花碗泡梅汤”[1](p.450),“更喜街头多栗子,带砂炒到十分松”[2](p.109);他还描述了天津居民喜饮烧酒,“名酒同称大直沽,香如琥珀白如酥”[1](p.440)。九国租界建立后,天津居民构成复杂,适应各种人群的消费需要,大小饭馆、中外酒店林立,居民消费内容更趋丰富,外食次数激增。 在研究英先生消费生活前需要先探讨他的收入情况,因为收入是消费的基础。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英先生日记曾描述了他作为家庭教师时的收入和生活,当时他在天津教两三位洋人学习中国的官话和写字,每月收入20元左右,在天津有五口人仰仗其吃饭,还需要补贴在北京的父母,生活异常艰难,不得不时常接受朋友们的接济。他的日记内多次记录朋友对他的帮助,如八月十二日记载:柴先生(对柴天宠的尊称)送月饼一包,白面票三十斤[3](p.8);九月十四日柴先生便遣人送洋米一包[3](p.24),十一月四日“李晴雨送火炉一个,煤一百斤”[3](p.43)。十二月份日记内多处记述生活艰难情况,初二到海关温处,温“交束脩7元”[3](p.56),第二天便还账5元,而他母亲这时来到天津,认为其侍奉不优吵闹不休,迫使他不得不借债供她花销,初七日记:“愈亏愈深,真无可如何!”“总以予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东摘西借,裁长补短,日在困虑中也”[3](pp.57~58);二十二日“归家,无一文”[3](p.63)。春节将至,朋友们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如二十七日张五处送牛肉十斤,面二十余斤,柴先生送馒首百余[3](p.64)。总之光绪二十五年英先生在天津时收入低,很少外出吃饭,即使偶尔外食也仅食炒面、炊饼等。以下是其光绪己亥年(1899年)八月至十二月日记记述的饮食情况:八月,初五购面包三枚;初七朋友处食鸡丝面;初九邀友到家食水饺;十四日河北楼食;十七日柴先生邀外饭略饮。九月仅在外食炊饼一次。十月,初一归家无饭,食点心十余枚;初二归家无饭,外食虾炒饭;初三留朋友在家食馄饨;初四在朋友处食炒面。十一月,初九邀友未至,自食肉约斤;初十友来为其备肉食;二十日协和园食素面。十二月仅有一次记录他的饮食情况,即二十二日啖干饼[3](pp.4~63)。由上述可以看出,当时英先生没有到档次稍高的饭馆消费过,邀朋友来家吃饭准备的是水饺或馄饨,外食次数不仅少,而且非常简单。 朋友们接济只能是暂时的,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正月初四日记:“米完柴罄,余三洋元,每日五口用度,倘事不成,后此实难办理也。”[3](p.67)生活穷困潦倒,英敛之被迫接受朋友的推荐到蒙自为某员担任文案工作,每月薪水五十圆,管住房[3](p.68)。在蒙自工作近半年,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九月到上海担任3、4名洋人家庭教师,月收入40元左右,上海生活费用高,加之妻子刚生完孩子,不得不请一个帮佣,经常入不敷出,又决定回天津和朋友们创办《大公报》。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创办《大公报》之后,因收入增加,英外食次数剧增,饮食内容档次不断提高,不仅时常出入在天津设立的各大地方菜馆,如宁波馆、山东馆等,还经常到高档饭店用餐。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八月到饭店3次,其中到外国人开设的利顺德饭店1次;九月到饭店宴饮3次;十月到饭店宴饮7次;十一月到饭店宴饮5次;十二月到饭店宴饮4次(见表一)。 方豪编录:《英敛之先生日记遗稿》,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三辑第22册,第540~600页。 方豪编录:《英敛之先生日记遗稿》,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三辑第23册,第1010~1150页。 由英敛之日记还可以看出他和朋友们外食次数呈逐年增多趋势,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一月在饭店吃饭12次,二月15次,三月14次,四月达到17次,闰四月14次,五月17次,有时午饭、晚饭均在饭店(见表二)。需要说明的是英先生很少独自外出吃饭,绝大部分外出吃饭是朋友间相互宴请。英先生的朋友主要是《大公报》的同事和报界的朋友,如《大公报》的同事方守六、张少秋等,《日日新闻》主编方药雨,《大公报》的主要出资人柴天宠、王祝三等。由表一、表二可以清楚看出他和朋友们外食不仅次数多,而且档次高,基本在大饭店,这一方面说明天津消费上奢靡之风盛行,另一方面说明当时的天津报界、商界消费已经达到较高水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