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闿运对于曾国藩兄弟并不恭敬,但曾国藩死后,他的儿子曾纪泽还是以重金邀请王氏撰写《湘军志》,这表明王闿运文才在当日确实名重一时,无人可及。近人汪辟疆称赞王氏诗歌“其精思盛藻,近百年来几无与抗手,光、宣后诗人不足以知之也”,进一步说明王闿运有多方面的才华。 李慈铭《越缦堂日记》毫无疑问是晚清四大日记中影响最广泛、内容最丰富的一部日记,原因在于李慈铭是把日记当成他的传世之作来刻意经营的。《越缦堂日记》有数百万字,涉及面极广,如朝廷政治,友朋应酬;谈经论史,读书札记;评骘人物,快意诋骂;乃至个人荣辱际遇,家道兴衰沉浮,甚或晴雨风雪,天象变异,皆一一笔之于《日记》之中。 咸丰死后,慈禧联合恭亲王奕訢密谋发动一次宫廷政变,以非常手段突击逮捕载垣、肃顺等赞襄政务八大臣。其中肃顺因强烈阻扰慈禧垂帘听政之企图,被后者视为眼中钉,必欲杀之为快。据薛福成《庸庵笔记》所载:“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者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薛福成之记或得之于传闻,李慈铭对此事却是亲眼目睹: 是日肃顺弃市,囚车过门,强出观之。肃顺白服,缚甚急,载以无帷小车,亲属无临送者。(《越缦堂日记》1974页,广陵书社,2004年。以下简称《李记》)“白服”是因为咸丰刚死,肃顺所穿的丧服尚未更换便被绑赴刑场;“缚甚急”是五花大绑勒得特别紧;“载以无帷小车”则等同于游街示众,让小民百姓沿途尽情观看。这里仅举一例。实际上,咸丰、同治、光绪三朝京城中发生的许多事件,在《越缦堂日记》中皆有或详或略的记载。 李慈铭仕途不得意,故闭户刻苦读书,勤作札记,为常人所难以企及:“夜再阅《巢经巢经说》中考定丧服大功章郑注二条,反复详绎,为最其要略,以小字补书于初七日日记眉端,至二更后,烛再尽而罢。……经学最不易言,《仪礼》尤苦难读。然遇此等疑义,探索之余,涣然冰释,其乐自胜于看他书。今夕续灯,细籀此文,如获异宝;经义悦人,如是如是。”(《越缦堂读书记》793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巢经巢经说》一书是晚清“西南巨儒”郑珍所作,其中“丧服大功章郑注二条”应该是最枯燥无味的古代关于丧服制度的论述,但李竟反复研究,“如获至宝”,并能从中享受到无穷乐趣,感叹“经义悦人,如是如是”。后人从《越缦堂日记》中辑录出许多李氏读书札记,取名为《越缦堂读书记》,内中涉及对经史子集近千种古籍的评论,时有创见。无怪乎当时李慈铭拜见大相国翁同龢时,翁同龢谦虚地坦承:论学问,李慈铭应该是他翁同龢的老师(参阅拙文《礼部侍郎李文田的秘技》,载《人间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