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12月6日,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甲午战争时任第一军司令)的山县有朋在国会发表的施政演说中,提出了“主权线”和“利益线”的概念:“主权线是指一个国家的疆域范围,利益线则是指与主权线的安危有密切关系的区域。……要维护一国的独立,不仅要守御主权线,还必须要保护利益线。”(据中塚明《日清戦争の研究》,东京青木书店1968年,第85页)在早些时候山县有朋就在《外交政略论》中明确指出,我国利益线的焦点在于朝鲜。也就是说,必须要将朝鲜半岛纳入日本的势力范围。因此,当1894年5月朝鲜爆发甲午农民起义(又称“东学党之乱”)、中国应朝鲜政府的请求拟出兵朝鲜时,日本朝野均认为这是一次向中国全面出手的绝好机会,于是就爆发了日本在7月25日蓄意谋划、主动挑起的甲午战争。随着日本在战场上的捷报频传,日本国内的扩张主义倾向进一步抬头。当时的舆论领袖之一德富苏峰,在战争进行到一半时,就迫不及待地出版了《日本膨胀论》,他主张:“要膺惩清国、永久维持东亚的和平,有两个牵制法,一曰物质的牵制,一曰精神的牵制。物质的牵制法就是让他们支付战争赔偿金,分割他们的土地,……所谓分割盛京省(指现在的辽宁省——引者),获取台湾,就是此牵制法的一端。……精神的牵制法就是使他们从内心臣服我们的武威,彻底根除他们再度称王称霸的野心。”(《徳富苏峰集》,东京筑摩书房1974年,第252页)他进一步提出了帝国主义的设想:“倘若能北占旅顺口,南据台湾,清国再怎么庞大,也犹如一头被揪住了鼻子和尾巴的大象,大则大矣,却已失去了运动其庞大身躯的自由。到了这一步,不仅是一个清国,还北可控制俄国,南可应对英国,这样我们才可发挥出东亚的霸权。霸权在我手里,和与战的主动权也就在我手里了。”(同上第258页) 然而在《马关条约》中本已到手的辽东半岛,却因俄国等的干涉而不得不再吐出来,且甲午战争之后,虽然将中国的势力驱逐出了朝鲜半岛,北方的俄国却对此虎视眈眈,试图将中国的满洲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并染指朝鲜半岛,于是日本又卧薪尝胆,厉兵秣马,用中国的甲午赔款扩充军备,在1904年挑起了与俄国的战争,最后艰苦取胜,虽未获得赔款,韩国(朝鲜在1897年改名为大韩帝国)则完全处于自己的股掌之中,满洲的南部也成了日本的势力范围。 期间,有一批颇具侠义心肠和亚洲主义思想的日本人,主张与中国携手共同抗击西方列强,出于各种目的,他们支持孙中山的反清革命,中国也在甲午战争之后主动向日本学习,中日关系相对平缓了十余年。但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的革命党未能掌权,中国仍处于政治动荡之中。这时日本对中国的一种主流看法,就是中国人自己已经很难拯救和改造中国,需要借助业已成为现代国家的日本的力量。日本近代最著名的中国研究家内藤湖南公开主张“支那的革新、亦即要赋予支那社会组织以新的生命”,必须要求得日本的帮助,“最易实行的,是具有革新旧组织经验的日本人,根据其经验将支那的经济组织的基础进行重建”,这是“日本人对支那改革的使命”(《新支那论》,东京创元社1938年,第277页)。于是日本借一战爆发之际,以驱赶德军的名义,占领了胶州半岛,并抓住袁世凯的软肋,提出了贪欲的“二十一条”,名义上是指导中国的改造,实际上却是捏住中国的政治经济命脉,试图在中国谋取更大的利益。一战之后的日本,已完全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