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以美英为主导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抑制了日本的进一步扩张。鸽派政治家币原喜重郎出任外相期间,主张“协调外交”,收敛了对中国的武力干涉。但日本仍然并不收心,陆军大将田中义一执掌内阁后,于1927年召开了“东方会议”,制定了“对华政策纲领”,将中国东北部的满洲和部分内蒙地区定为日本的“生命线”,并阴谋炸死了不甘听命于日本的张作霖,扩充了关东军的兵力。于是以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为首的一批少壮派军官,在获得参谋本部的暗中默许之下,悍然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在占据了东三省之后,又将触角伸向华北,攻占了热河省,逼近京津。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从表象上似乎是一次偶发事件,事后日本内阁也曾提出“不扩大”方针,但从后来的发展情形来看,这是明治以来,尤其是“东方会议”以后日本对华政策(日本称之为“大陆政策”)的必然结果。到了后来的扩张到东南亚,并最终挑起了向美英宣战的太平洋战争,实在是贪欲膨胀,利令智昏,真的以为大日本帝国可以“八纮一宇”,主宰全世界了。 二战以后,由于美国早期的对日占领政策,日本的历史罪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清算,部分富有良知的学者也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批判,如井上清、家永三郎等。但依然有一部分人坚持此前对于日本近代史的认识,1964-1965年间,从一个左翼作家蜕变为极端国家主义者、战后曾遭到开除公职处分的林房雄,出版了皇皇两大卷的《大东亚战争肯定论》,将日本挑起的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日韩合并”、进犯中国大陆,解释成是在欧美帝国主义压迫下自求生存的迫不得已的选择,是一连串“无法停手的战争”,是“日本悲壮的命运”,西洋人首先在东亚放了一把火,日本人在这场“不断燃烧的大火中,不得不与火灾时时搏斗。有时利用逆风自己也放过火。因此他自己也曾被看做是凶恶的放火者而受到责骂。但我不想谴责与大火搏斗的勇者”(《大东亚战争肯定论》上卷,东京三树书房1984年,第203页),他甚至得出结论:“应该将‘对华战争’和‘大东亚战争’解释为‘百年东亚战争’的继续,是对东亚殖民地化的反击。”(同上下卷第38页)这样的认识,完全沿承了战前日本人的世界观和历史观。令人警惕的是,随着战争记忆的越来越遥远,林房雄之流的观点屡屡沉渣泛起,甚至在一些媒体上甚嚣尘上,这是在战争结束70年之际要特别予以批判的。 (作者为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