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鹰神是火与光的化身,神鹰能驱赶黑夜,能与烈火搏斗,在萨满教神话中,有不少部分是颂赞神鹰惠世救人的伟绩。满族胡、赵姓萨满神谕中传讲:鹰神最早从火中叼出一个石蛋,生出一个女萨满。这就是东海99个噶珊的七叉鹿角罕王。她是东海最远古的女祖、女罕。还有个萨满神话讲述:天刚初开的时候,大地像一包冰块,阿布卡赫赫让一只母鹰从太阳那里飞过,抖了抖羽毛,把光和火装进羽毛里头,然后飞到世上。从此,大地冰雪才有融化的时候,人和生灵才有吃饭、安歇和生儿育女的时候。可是母鹰飞得太累,打盹睡了,羽毛里的火掉出来,将森林、石头烧红了,彻夜不熄。神鹰忙用巨膀扇灭火焰,用巨爪搬土盖火,烈火烧毁翅膀,死于海里,鹰魂化成了女萨满。 北方不少民族有这类传说。苏联学者斯特恩堡在《从民族学角度看原始宗教》一书中,就讲过“关于萨满在地球上的出现,有两个传说故事。据一个故事讲,第一个萨满是鹰一迪,据另一个故事讲,鹰仅仅教会了人跳神。无论在哪个故事中,这只鹰都是双头的,而且,她正因为教会了人跳神而失去了第二个头。在萨满教仪式中,鹰神被赋予很大作用;每件萨满神服都饰有它的图案。”在满族萨满教中,鹰神不仅代表着天界的光明,而且有入地的本领,能下地府,传光送热,驱魔伏怪。满族著名的民间史诗《音姜珊蛮》(即《尼山萨满》),就依凭着鹰神引路,为拯救两个童子的魂灵进入地府,并与依尔猛罕(阎王)周旋,凭神鹰的助力救出魂灵,将其带回人间。在布里亚特人的传说中,鹫(雕类的一种)被认为是善神派下来帮助人的。鹫与布里亚特女人之间,生出最初的萨满。雅库特人也传说萨满是神鹰的后裔。我国达斡尔族也有萨满是神鹰后裔的传说。在鄂温克族中,鹰、天鹅等禽类,也是萨满的神灵。正因为鹰神有通贯天地的神力和与萨满有血缘关系,鹰与雕神成为萨满的守护神与化身,成了灵禽崇拜中的佼佼者。萨满神帽、神裙,甚至神鼓上以及萨满神事活动所供奉的神偶,都雕制成或绘画着神鹰。有的神偶就是人身鹰头。在赫哲族中鹰称“阔里”,可以变成人,变成萨满,变成美貌的女人。有的老萨满神帽上铜鹰装饰,有的不只一个或三个,竟有五鸟、七鸟、九鸟者,很像赫哲族萨满神帽上鹿角分三叉、五叉、九叉者,显示萨满的派系与神力的高深。正因如此,可以说,北方萨满教原始祭祀,对一些鸟类的讴歌、颂美、崇敬,占有最鲜明的地位。 三 满族及其先民祭祀灵禽的宗教观念,更多地凝集在原始初民的神话传说之中。鸟神在我国北方满族等诸民族萨满教神话中,是最有普遍性的神格化自然物。 满族诸姓氏所传承下来的许多鸟神创世造人神话,同北方许多少数民族神话比较有些近似甚至相同,证实远古时代我国北方乃至西伯利亚以及东北亚一带,是原始人类采集和从事渔猎的活动区,因此保留着大致相近的历史文化陈迹。清代学者曹廷杰在《西伯利东偏纪要》中,就讲过北方古文化的一致性。他说:“按跳神之俗,松花、黑龙、乌苏里三江至东北海口皆然。”我们目前所掌握的鸟神创世神话,同北方崇信萨满教的诸民族神话意识,非常接近。足见“人类的经验差不多都是采取类似的路径而进行的”[④],与曹廷杰看法吻合。 满族先民一支的野人女真,最早流传下来的古代神话集锦《天宫大战》中,讲述了神鸟创世神话: 天地初开的时候,没有日、月、星辰,黑暗无光。阿布卡赫赫跟耶鲁里两人打赌,看谁有能耐找到光明,看到天是什么颜色,地是什么颜色。耶鲁里凭着恶魔的眼睛,在暗夜的冰块上找到了白冰。于是把冰山搬来,用冰山照亮宇宙,结果万物冻僵。阿布卡赫赫在苦无良策时,一只天鸟把阿布卡赫赫背上天去,把天给啄个洞,又啄个洞,一连啄出千千万万个洞,从此出现了日月星光,才有了光明温暖。可是,耶鲁里搬来的冰雪老也化不完…… 从上述神话可知,鸟类在满族先民眼中是与大地形成以及与火同时出现的精灵。 在满族及北方民族先民中,在最远古的初民时期,火的发现很可能与鸟的活动有某种契机,因而才有了鸟与火、与太阳的密切联系,将“过去的现实又反映在荒诞的神话形式中”[⑤]。此外,又如满族洪水神话《白云格格》中,喜鹊通告天女白云格格,投落树枝,才拯救了生灵,也颂赞了鸟类。又如在《天宫大战》神话中,还讲述阿布卡赫赫与恶魔耶鲁里争斗,耶鲁里撕碎阿布卡赫赫身上的围腰战裙,阿布卡赫赫伤倒在太阳河边。太阳河上有棵神树,枝上落着一只光明雀,怜悯阿布卡赫赫遍体伤痕,于是,衔来太阳河的水给阿布卡赫赫洗涤伤口,用五彩羽毛为她揩拭伤口,阿布卡赫赫很快苏醒过来,全身力量无穷,打败了恶魔耶鲁里,从此取得了掌管宇宙的统治权。这个神话,仍然讴歌了神鸟的伟大功绩。它的神威,甚至可以庇护宇宙大神阿布卡赫赫的安危,足见满族先民在这些古老的创世神话中,表达了对鸟神的无尚膜拜心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