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末期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引发了中国社会与文化的持续性剧烈变迁过程。涉及社会及文化变迁的各种研究,业已构成当代中国社会科学之显著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从物质文化层面看,从文化的物质形态及其与意义世界的关系看,社会变迁究竟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基于社区的田野调查,全面地把握包括物质文化在内的对象社区里人们生活文化之整体的研究尚不很多见。对此,笔者倾向于认为,这正是当代中国民俗学应该予以大力拓展的重要的学术方向之一。 本文基于1993-1999年笔者先后3次对浙江省兰溪市姚村所作民俗学的实地调查而写成,主要试图从物质文化的角度,探讨村落社区内由多种物态象征所建构的民俗世界,同时结合社区的具体实际情况,进一步探讨把民众生活里的传统民具和民俗文物保护在基层社区的可能性[1]。 社区的聚落形态 姚村位于浙江省兰溪市西约6公里处,现有农户397户,农业人口1400余人,但目前实际从事农耕生产的人不足1/2,村民们大多兼营他业。姚村紧邻殿山乡政府所在地殿下镇,村民可从小镇买到大部分日常生活用品。其实,村内也有若干处“小卖部”可以提供类似的服务。 姚村下有12个村民小组,组长的任务主要有维修水渠设施、召集开会及处理有关义务工、分化肥之类的事宜。通过村办企业、集体果园等为数不多的途径,村委会所获收益主要用于村民福利和村落建设,如修缮村内水泥路面与水渠、安装自来水、修理戏台、支持文化宫活动、赞助传统的龙灯会等等。 从聚落形态的角度看,姚村属典型的“集村”[2]。姚村民居十分密集,民宅彼此间距有限。村落内的巷间小道,较多丁字形交叉而少有十字形交叉;道路或铺砌鹅卵石,或为水泥路面,宽度多在2米左右,宛如狭窄的胡同。两侧民宅如北方“四合院”一般均内向封闭,外侧墙壁高拔陡峭,行人视野受限。除民居密集的聚落核心外,因人口压力和经由分家形成的农村家户再生产机制,导致新房建筑不断在老村的老房子周边各处拔地而起[3]。 姚村所在地势低平,点缀着成片稻田和为数众多的水塘,形成了丘陵和小溪环抱的聚落格局。村西是“上后山”,村东是“潆溪”,再往东是通往乡政府的公路及南北走向的小青山。潆溪沿村东而南北贯通,流经村落处被改建拉直成一条水渠,妇女们常在渠边洗涮蔬菜、衣物。小溪东的新房较散乱,不象溪西“老村”密集紧凑。 姚村内外共有十五、六个池塘,不少水塘有泉涌,也有仅存储天然雨水的池塘。多数池塘有专名,如“后明塘”、“五公塘”、“三角塘”、“新塘”、“荷花塘、“卖笼塘”、“大塘”、“佃口塘”等。“大塘”水面较大,1959年被改建成小水库。水塘彼此间有分工,三、四个用于吃水者地势较高,其中不能养鸭,也不能洗嗽;另有专门洗菜、洗衣的塘。池塘除饮用、养殖鱼鸭、防火、洗涤、调节空气和点缀景观等功能外,旧时还用于灌溉水田。现因政府投资兴建了的水利工程,稻田用水从乡到村实现统一管理,遂使池塘功用发生变化,重要性也大大下降了。村内水井多于70年代挖成,但溪边的圆井则要古老得多。1982年改吃自来水后,水井遂被废弃。 姚村有数处广场。上后山初中前的操场设有篮球架,也是村民晒晾稻谷的地方。聚落核心部的“井头面”形成较早,其南端有座建于1910年的戏台,1985年曾重修过。广场北边和东边有两个水塘,西边恰是“齐政堂”庄严的祠堂大门(图1)。旧时的酬神演戏,就在这里举行,来访社区的各色人等,如走乡串户修补锅盆的小炉匠、铁匠、豆腐挑子和米粉挑子等[4],通常进村也都要到这里。现在,这里有村政布告栏,还有一家杂货店。目前出入村落的主要路口即“崇德堂”(颂叶三斯)门前,也形成了一个小广场,面积虽不大,重要性却与日俱增,因它靠近公路,是姚村迎来送往的重要地点。另在村南溪东,还有个晒谷用的广场。除村内各处为数有限的公厕外,社区公共设施还有卫生站、保健室、中西医诊所等。村民们传统上使用马桶方便,现依然如故。 现可确认村内仍约有11处祠堂建筑。祠堂建筑在村落整体布局中占有重要位置。姚村的总(大)祠堂现已不存,旧址在今村南小学附近,位置正在村落水口处。将祠堂建于水口处,这在金华等地较为常见[5]。祠堂建筑虽有不少保全至今,但却长期挪作他用,如“慎德堂”现为姚村文化宫,“崇德堂”曾用作仓库,有些则在土改时分给了贫苦农民居住或空置。 从村落“发育”的立场看,姚村的聚落布局及景观,实际上始终处于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当中。小青山、上后山及新殿岗等处原无住家,80年代的“建房热”使姚村规模不断扩大,布局也就不再那么规整了。新房主要在老村周围盖起,与老村的古香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图2)。 村民们相信,姚村处于一条风水龙龙脉的庇荫与守护之下,上后山即是所谓“龙背”,姚姓也经常自称“龙(陇)山姚氏”。“生气”被认为沿龙脉自北而南,为了“止气”,即防止龙脉入地下潜,遂在村南有“下龙庙”之设(图3)。此外,也有传承说村东小青山则构成另一条风水龙脉[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