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新居落成时,帮工的亲友们多在上梁前一天就送来镜、匾之类贺礼。礼物多少不定,根据其与房主关系的亲疏而定。以前,大舅子要挑酒、送鸡、肉及万年青等礼物,现在则多送对联。邻里一般送二、三十个鸡蛋,蛋不必染红,但篮子里须放一片红纸,包一点柏枝,表示一年到头,百事顺心。近亲除红包外,还送馒头、糯米粽子及炸糕等,馒头一般送100个,上点红印,寓意发家;粽子要80-100个,以红线捆好,粽子有角,表示房子四面八角,诸角齐全;炸糕亦100为数,四角点红,除表示诸角齐全,含义也是发家。或向店主定做有关条幅匾额,文字无非“喜”、“寿”、“大厦落成”之类吉祥的话语。主人总会收到很多对联,甚至能挂满堂屋,按“娘舅为大”的规矩,岳父或娘舅送的对联应挂正中。实际上,几乎每家新居落成时,都用这样的镜匾或对联装饰堂屋,并一直保留下去。房主的本房或朋友凡送礼者,通常每家一人(近亲者可能2人以上)前来赴宴吃酒,祝贺大厦落成。上梁结束后当晚的宴会即“完工酒”,座次以泥水匠为大。一般设两张上座桌,一桌招待匠人们,另一桌招待娘舅家的客人。 新屋建就,便择吉日打灶。事先请风水先生或懂风水者依主妇生辰八字择日;打灶也须在周围撒淋一些鸡血。新灶打好前一日,送旧灶君,乔迁时须迎新灶君,请来灶君神像贴上。与卧室相反,厨房一般要求亮堂,民间有“暗房亮灶”之说。“乔迁”叫“归新屋”,亦择吉日良辰,一般多在日出时搬家,先在新屋外以鸡、肉、酒、香、纸等供物祭拜天地,并跪地叩头作揖;同时,发帖通知亲友邻居,设宴请酒。 姚村传统民居多有二层楼阁,楼板可在抛梁后马上架设,也可隔年再架,一般在屋顶苫盖后才架楼板,但多无禁忌。基本上系土(墙)木(架)石(础)结构的姚村民居,内部往往以板墙相隔,空间拆装组合有一定灵活性。阁楼上和房屋后墙上开的窗户,一般较小,而楼下和房屋正面窗户较大。进门右手为大,是为正房,左手较小,是为偏房。围绕宅院居室的日常起居,形成了很多行为惯例与俗信,如“洞房”、“产房”、“正堂”和“卧室”等,都各有规矩。待客多在正堂,来客一般不能进女儿卧房。如客人留宿,男女通常要分别与男女主人同室居住。兄妹幼时同住,稍大分居。产房禁止进入,一月内忌讳“血房”,有晦气之说。俗语云:“生小孩的地方少走,死人的地方多去”,是说串门也有讲究。卧室晚间有可供大小解的马桶,平时放在楼梯下、猪栏边或门后角落处,忌讳与宅院或室内神圣位置冲犯。 民居之门有两重,一半一全,即便主人在家,也是全门敞开而半门关闭,生人来便于妇女回避,还可防家畜出入。门上一横杠,除加固门梁和装饰功用外,多雕刻由蝙蝠与古钱组成的“福在眼前”之类的吉祥图案。有的人家在门框上部有“蝙蝠衔钱”的木雕图案,通过谐音也寓意“福在眼前”。也有在门上以瓷砖片铺砌成铜钱图案的情形。如某家门前照墙上有硕大的“福”或“喜”字,那主人每天开门,都是“开门见福”与“开门见喜”了。所有家户的所有门上,春节期间均贴有红纸“门斗”、“门对”或“对联”。门对是指将两张长方形红纸分别竖贴于两扇门上;门斗是指以方形红纸使其对角线相互垂直地分别贴在两扇门上;对联是指将红色纸条分别竖贴在门框两侧或门两边的墙上。门斗一般各写四字,门对各写五或六字,对联则多写七字,与对联相配的门楣横额均写四字。门斗、门对、对联和横额,多写传统彩话,深刻反映了当地农民传统的生活观、处世观、财富观与幸福观。其中较重要的民俗理念,主要有“勤俭持家”、“忠厚做人”、“福寿齐全”、“福禄寿喜”、“合家欢乐”、“安居乐业”、“人寿年丰”、“子孙万代”、“钱财广进”等。不少农户还在门斗或门对之间,竖贴窄条小红纸片,上书“开门大吉”、“开门见喜”等吉语。除少数对联中渗进政治色彩的话语外,绝大部分都很传统。对联贴出后,家中若遇丧事,主人便用白色小纸条贴其上以为告示。守孝三年内的春节门斗或对联,选用绿或蓝纸,上书“守孝三年容易过,思亲百倍也难忘”之类,同时亦可贴小红纸条,写“迎春接福”等吉语。或在对联上斜贴白纸,表示该家正在戴孝。旧时过年,常有乞丐来在主人墙上贴“和合利市”、“招财进宝”等主题图案的粗糙印刷品,并因此获得主人赐食的年糕。 门有深刻的象征性,是民居重点装饰和集中设防的地方。正门对面若有房子,门当户对,关系不大;但为防范可能的冲犯,门前往往建有照墙。通常,照墙正面写“福”,意味着“开门见福”,背面或绘太极图,以为隔邪。大门和照墙是民居内外隔绝与连通的枢纽。需要时,照墙上会挂镜子对着屋内,这说明屋里有人生病;当镜子对外,就意味着不让邪气进来。门作为居室与外部的关节,不仅像“开门见福”那样是主人获取种种祥瑞的渠道,也是需处处时时小心谨慎、严加防范的。门均有门神,一些村民说,门神在姚村与灶君一样都洞悉农户家中大小事情,并都对天神负责。几乎每家的每个门上,均有烧香敬奉门神的痕迹,尤其与室外相通的门更重要,均要进香敬奉。过去每月初一、十五两次,现在则仅在正月初一、十五插香于门,门框两边内侧多有元宝状(及金箔)纸香炉或固定竹筒等,专用于插线香与柏枝以祭门神。新居的门上两角,要由泥水匠在“开门”时挂以五彩利市布条,旨在辟邪。“开门”和“封门”都事关重大,均需看日子。门上或有用桃木雕刻的“师脸”鬼面、太极、八卦、武器等图案,或有贴红纸道符于正门,其上绘八卦、五蠹(蜘蛛、蛇、蜈蚣之类)、“饬令”等以辟邪的情形;或在门上钉以较小的铁三叉、剪刀及镜子(或为“包公照妖镜”)等物,为病人“隔邪”。有时是因家里孩子生病,遂请外来者算命,进而挂出剪刀和照妖镜之类,旨在剪除邪气。 在姚村,从室内到大门,再到村里的道路空间乃至村境,乡土社会通过各种实质性设施和象征性符号重重设防,这使我们联想起费孝通教授的“差序格局”概念[7]。此处借用费先生的概念主要不是就人际关系而言,而是说人们环顾周围空间(包括人间与超自然空间),确实也可能是“差序格局”式的理解。若把从聚落到家屋看成一个在空间上既相联系又彼此间隔的文化整体,其结构当包括若干基本的层次如聚落外、聚落内、村内道路、庭院、家屋等。如此逐渐过渡的空间以自然地理形势和人为建构的环境为基本要素和中介物,遂形成作为社会和文化关系的空间[8]。此种社会和文化关系的空间不只包括人际关系级序,还包括人们与超自然存在的关系在内。 系于孩子腰间或挂在床头的100枚铜钱;经过请百家米(“八卦米”)、卖米讨利市等复杂程序,进而套住孩子的银项圈和“天官锁”;挂在卧室内床架正前中央以樟树雕刻的太极图符;悬钉于门口,意味着五行的“五色布”;描绘在窗口、墙壁及照墙上,意味着阴阳的太极、八卦,各类吉祥图符如暗八仙、“必定如意”(图5-6)[9];村中道路拐角处或丁字路口墙根处的石敢当(图7)[10];部分高大华丽建筑物如花厅和一些祠堂屋顶上的所谓“天方剑”雕塑(造型为宝瓶里插三根戟,谐音寓意“平升三级”,图8);设于村境的水口桥、下龙庙等等,层层迭迭的辟邪厌镇安排,真可谓不厌其烦。在这些常设的厌镇设施或其符号表现之外,还每每根据具体需要临时增加或撤换,如旧时做道场,道士常贴道符于各户门上;有人出殡路过,将扫把倒放门口,不让晦气进来;出殡从墓地归来不得直接回家,要跨过稻草火才行;死者下葬后,得由道士持钢叉、桃枝等,将沙泥拌一些谷子向四方撒播以驱鬼,从村里一直撒到村外三岔路口;七月半设祭桌于村口,在村口岔路处焚烧纸钱等,这无非都是临时性的设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