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时,殷浩与桓温是自小“共骑竹马”的好友,成人后又是朝廷中一对重臣。然桓温恃功自傲,轻视殷浩,殷浩又不服他。会稽王(即后来的简文帝)辅政时,见时任扬州刺史的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即“引为心膂,与参综朝政,欲抗桓温”,[5]更激化了殷、 温两人矛盾。以致殷浩最终在桓温的攻击下,被皇帝贬废为庶人。面对儿时朋友的恶境,温桓却是这样对待殷浩: “至是(殷浩贬废为庶人),桓温语人曰:‘少时吾与(殷)浩共骑竹马,我弃去,(殷)浩辄取之,(其)故当出我下也。”[6] 这里的“弃去”、“取之”,是说桓温已经不“骑竹马”了,而殷浩还在玩这种儿童游戏。桓温以此来说明自己成熟较早,故殷浩应“当出我下”。这种以儿童时期骑竹马时间的长短,来论一个人成熟的早迟,进而来判断一个人在政治上的得与失。这在历史上,桓温当属首例。 南北朝时期,儿童们在“竹马”游戏中,模仿成人战场指挥,较之晋时的陶谦更有进步。北周时的李远,就是这方面能手。他“幼时尝与群儿为(竹马)战斗之戏,便有军阵之法,郡守见而异之,召使更戏,群儿惧而散走,(李)远持杖叱之,复为向势,意气雄壮,殆甚于前。”[7] 大概由于“竹马”是“用竹竿子放在胯下作马,来回奔跑,乘骑为戏”[8],材料取之容易,行动来去自如,为儿童乐而行之。 在山野平民中,儿童乐行此戏;即使朝廷中的皇室、贵族,如上文中所述的陶谦、桓温、殷浩、晋武帝,少儿时,也无不乐游“竹马”。正由于全社会儿童对此的热往,也就自然而然地、约定俗成地对“竹马”游戏的年龄,形成一个规范。正如晋人张华《博物志》中所云: “小儿五岁,曰:鸠车之戏;七岁,曰:竹马之戏。” 唐代以前,“竹马”之戏曾广为流传,历史文献里屡有记载,但是,以诗歌记录、描绘、称颂“竹马”之戏的,则开始于唐代。 三、唐代开始了“竹马”入诗的新纪元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封建帝国。它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此“昌盛”之中,就有娱乐文化。娱乐文化“昌盛”于各个阶级、各个阶层,而且因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行业,娱乐的形式也不同。唐太宗曾就此事这样说过:“土城竹马,儿童乐也。金翠纨绮,妇人乐也。贸迁有无,商贾乐也。高官厚秩,士夫乐也。战前无敌,将帅乐也。四海宁一,帝王乐也”[9]儿童之乐的“竹马”,竟上了天子的御言。 文人墨客们也纷纷把笔端伸向了“竹马”,生动地描绘起普通的儿童游戏,从而开创了竹马“走”入诗坛的历史。 除李白《长干行》诗中“竹马”写得精彩外,诗人李贺《唐儿诗》中的“竹马”,写得也是风趣有加: 头玉硗硗眉剑翠,杜郎生得真男子。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竹马梢梢摇绿尾,银鸾睐光踏半臂。 东家娇娘求对值,浓笑画空作唐字。 眼大心雄知所以,莫记作歌人姓李。 从“眼大心雄”的唐儿“竹马”里,可窥探出这样的两点史实;一是“竹马”不仅在平民儿童间,即使贵戚子弟中同样盛行,这位“唐儿”,是邠国公黄裳的儿子,黄夫人则是唐朝公主;二是此时的“竹马”之戏的“马”,用的是带绿叶的青竹竿。 白居易是写“竹马”最多的唐代诗人。先看他的《赠楚州郭使君》: 淮水东南第一州,山围雉堞月当楼。 黄金印绶悬腰底,白雪歌诗落笔头。 笑看儿童骑竹马,醉携宾客上仙舟。 当家美事堆在身,何啻林宗与细侯。 因为“笑看儿童骑竹马,醉携宾客上仙舟”描绘的境界之美,为历代唐诗选注者视为名句。 再观他的《观儿戏》: 髫龀七八岁,绮纨三四儿。 弄尘复斗草,尽日乐嬉嬉。 堂上长年客,鬓间新有丝。 一看竹马戏,每忆童騃时。 童骑饶戏乐,老大多忧悲。 静念彼与此,不知谁是痴。 “一看竹马戏”,就使人“每忆童騃时”。竹马,成了儿童时代的象征。儿童时“饶戏乐”,年纪大了就“多忧悲”。观过儿戏,“静念”起在“玩竹马”和“观竹马”之中,“究竟谁是痴”的问题来。妙言妙语,耐人寻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