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麒麟。是以鹿类动物为依托的有翼神兽。中国早期的祥禽瑞兽是以“龙”、“凤”或“麒麟”、“凤凰”最出名。但值得注意的是,“龙”、“凤”虽是商周铭刻中早就出现的名称,但“麒麟”和“凤凰”却并不见于早期铭刻。《春秋》经传记鲁哀公十四年“西狩获麟”,《诗经•周南》有《麟之趾》,它们提到的都是“麟”而不是“麒麟”。“麒麟”作为瑞兽而与“凤凰”对举,似乎只是从战国文献才出现。“麒麟”称“麟”,一般认为是省称,就像“凤凰”称“凤”也被认为是省称。但我们从词汇发展的顺序看,情况却毋宁相反。它们也许反而是“麟”、“凤”二字的扩展。据《尔雅》、《说文》等书,“麒”、“麟”和“凤”、“凰”都是同一种动物的雌雄二体。但我们怀疑,“麟”(亦作“麐”)在未被神化之前大概只是一种鹿类的动物。这种动物被神化,是因为历史上的两个著名事件:(1)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西狩获麟”(注意:其获是在西方),它的被擒曾引起孔子的哀悯,传说孔子竟因此而绝笔《春秋》;(2)汉武帝于公元前122年西祠五畤,据说也曾猎获“白麟”(注意:其获也是在西方,所获之兽色白,正是西方的象征),因之改元元狩,为作麒麟阁。孔子见到的“麟”是什么样?《春秋》、《左传》没有讲,《公羊传》说是“非中国之兽”或“仁兽”,“麕而有角”(麕即獐,Chinese water deer,Hydropotes inermis,只分布于中国和朝鲜)。孔子见了这样的动物为什么会大哭?原因是他自己就是一位仁者,在他看来,这种仁兽的被擒正是其道不行的象征。武帝所获“白麟”,据说是“一角而五蹄”,在当时是作为汉征四夷、武功全盛的象征,特别是与他对匈奴的征服有关(《汉书•终军传》)。汉以来,学者多谓麒麟是一种麕身、牛尾、狼额、马蹄的神物,雄曰麒而无角,雌曰麟而一角,并且角端有肉。但因为麒麟单称只叫“麟”,所以更多是以“一角”而为人所知。其出土形象,上文已说,是以一角而角端有肉者为多,但也有作山羊形象,头戴尖长角或两角并合者。西汉以后,“麟”还常常加入由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代表四方的“四灵纹”(图四三:1、2),进一步构成四方加中央的“五灵纹”(图四三:3)。可见“麟”是一种形象明确的主题。但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古人对“麒麟”和下面要讲的“桃拔”、“符拔”、“扶拔”或“天禄”、“辟邪”有时会混淆。如朱希祖就曾指出,古人往往把汉魏六朝陵墓前的天禄、辟邪称为“麒麟”,并把此类陵墓呼为“麒麟冢”和以“麒麟”命名石刻所在的地点。可见它们是形象相似,性质接近的神兽。 “麒麟”的上古音,“麒”是群母之部字,“麟”是来母真部字。我们怀疑,它也许是一种借助中国概念和中国词汇(麟)的外来译词,引入中国的年代要相对早一点。 (二)桃拔、符拔、扶拔。一般认为是与“天禄”、“辟邪”有关的一种外来动物的名称。它的出名要比麒麟晚,主要是汉通西域以来,并且明显是与古称西域的今中亚和西亚各国有关。其有关记载是: (1)《汉书•西域传》:“乌弋山离国(在今阿富汗一带),王〔案:下脱表示其首都的“治某某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乌弋地暑热莽平,其草木、畜产、五谷、果菜、食饮、宫室、市列、钱货、兵器、金珠之属皆与罽宾同,而有桃拔、师子、犀牛。”孟康注曰:“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长尾,一角者或为天鹿,两角者或为辟邪。师子似虎,正黄有※耏,尾端茸毛大如斗。” (2)《后汉书•章帝纪》:“章和元年(公元87年),……是岁,西域长史班超击莎车,大破之。月氏国(在今新疆和新疆以西)遣使献扶拔、狮子。”注:“扶拔,似麟无角。拔音步末反。” (3)《后汉书•和帝纪》:“章和二年(公元88年),……安息国(在今伊朗和伊拉克一带)遣使献狮子、扶拔。”注:“解在《章纪》。” (4)《后汉书•班超传》:“初,月氏尝助汉击车师有功,是岁贡符拔、狮子”。注:“《续汉书》曰:‘符拔,形似麟而无角。’” 在上述材料中,我们应当注意的是,“桃拔”、“符拔”和“扶拔”应是同一外来词汇的不同写法。它们的第一字,似是表示该词的辅音部分或靠前的音节,略如中国的反切上字。在中国的上古音中,“桃”是定母宵部字,“符”是並母侯部字,“扶”是並母鱼部字,第一字与后两字声母不同,但“桃”虽为定母字,古代从兆得声的“佻”字和“頫”字却是帮母字,和並母非常接近,我们怀疑,它们都是以b或p为声母。而“拔”是並母月部字,则以at为韵尾。 对上述材料,过去有两种理解,一种是以“桃拔”(或“符拔”、“扶拔”,下不再注)和“狮子”为两种动物,比如认为它是麒麟的别名或无角的麒麟(即麒),或者猜测它是西亚或中亚的某种其他动物。因为孟康对“桃拔”和“狮子”的解释是分开的,李贤也是但释“符拔”。这种解释似乎比较合理。但值得注意的是,在上引各句中,“桃拔”类的词汇和“狮子”虽偶尔倒置,但所有句例都是连在一起,它们也有可能是连读。例如朱希祖就是采用连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