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二年“倭寇”包围潮阳县城时,林大春正因丁内艰居家,在此次战役中起了重要作用。他在《潮阳县志》中仔细记述了事件经过: 初,海贼吴平等勾引倭奴入寇,往来潮、海之间,所过村里,屠灭不可胜计,潮人苦之久矣。及是年正月,复至海阳,屯据各乡,尽发士民家冢墓。谍报日至,远近震骇。时予适家居,因与乡缙绅先生计曰:贼势如欲东,道必经潮揭古渡。吾共募精兵一枝于渡口戌守之,贼必不能飞渡大江明矣。众然之。 会兵未齐,而贼忽至城下,退掠迤北诸村里,破凤山,直浦等寨惨烈尤甚。于是,邑博刘君绂者首率诸生刘应望等,告诸当道,谓余宜以义倡募兵城守,辞不获,而郭侯梦得复力赞之。乃作书遣应望赴踏头埔募得壮士五百人,而庄淑礼、胡世和皆在军中。其时倭寇已至城下三日矣。 先是应望引兵且至城下,士民豫以酒肉缒城犒之,与夫一切供具、槟榔、花果之类甚办。且恣所嬉游,若无意于战者。当事承城观之,恚曰:此竖子耳,何能为? 顷之,贼分屯北郊萧氏园亭,众兵奋曰:此可击矣,所少者铁镖耳。予即亟告诸邑大夫,取库中所藏,及自骑环城上,令守者人拔一枝,须臾得镖数百枝,悉以与之。于是兵得镖,各挟藤牌、鸟铳以往,迳抵北园,一人先登,众随其后,大破倭贼于城北隅,所击杀无数。我并亦伤者数人。会日暮,亟收兵以入。然后人人知并可用也。此一捷也。 兵既入城,分守四门,而城西尤为贼冲,因稍益壮士如淑礼辈守之。会贼急攻城,以云梯十道攀堞蚁附而上,淑礼、世和登堞奋击,砍杀倭首数十余人,贼众遂溃。淑礼、世和各身被十余创,犹自跃城下,割首功,因中鸟铳而毙。此二捷也。 其后贼复囊沙填濠,造临冲之车以进,我兵乃以铁钩括囊,纵火焚车,大破之。倭有被焚死者。此三捷也。 贼既屡挫,复计城南临水,方舟可渡,乃退取巨舰连结之。又造连舳车置其上,鼓噪而前。我兵复夜沉水中,杂取乱石塞其下,使贼舟格不得进。因以佛朗机冲之,舟车尽碎。此四捷也。 南郭陈氏有乔松一株,高可数丈许,贼营其宅,因援松而上,结小窠于树杪,俯视城中,秋毫无遗者。城守者稍不为备,辄中流矢,城南行人为之断。其时城中有一少年,自言能弹飞鸟,因募使独守一堞,我兵辅之。即以鸟铳隐堞中仰射之,三发三中,窠坠贼死,阁枯枝上至于腐败,为鸟鸢所食。此五捷也。[4](卷2县事纪) 此次潮阳县城被围,一直没有官兵前来救援,“贼兵”一直围城达五旬之久。最后“巡视海道副使刘存德以家兵来援潮阳”[4](卷2县事纪),才把“倭奴”赶走。其间及事后,潮阳士绅百姓对官兵迟迟不至,一直怨声载道。 这是明中叶以后潮州地方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一方面,许多乡民或以接济“盗贼”为己任,或因与“海盗”贸易而获利,在许多地方基本上是“民”、“盗”难分,甚至“民”、“盗”一体。另一方面,朝廷的军队却是兵疲将弱,善于扰民而怯于御寇,地方文献中不时可以见到卫所官兵临战退却、见死不救的记载,地方士绅对卫所官兵军纪败坏的情况一直抱怨不止。而从广西等地征调的“狼兵”因不属于正常的军队系统,将领难于驾驭,军纪更为败坏,如嘉靖三十七年平息张链之乱一役,“乡夫之功居多。狼兵沿途恣肆,官目不能制御,徒张声势而已”(注:嘉靖《广东通志》卷66,海寇。更详细的情形,可参见拙作《从“倭乱”到“迁海”——明末清初潮州地方动乱与乡村社会变迁》。)。保乡卫土的责任,基本上是由地方官员、本地士绅以及由他们组织起来的“乡兵”来承担的。在这种情形之下,以义勇忠烈、捍城御寇著名的“双忠公”,很自然地成为官员、乡绅用于动员百姓的信仰资源。林大春就特别指出: 世谓二公在日,死守睢阳,屹为江淮保障,唐人得之以济中兴。而讵知神游千百载之后,犹能显其灵异,以保障我海邦如此也。[4](卷15文辞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