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圣性的获得 在涂尔干的理论中,图腾的神圣性从根本上来说是个体对其所处的社会的崇敬和服从,“微文物”神圣性的获得则有着不同的机制,“微文物”的神圣性来自于个人或群体对日常生活之外的一种超越性追求。舒茨按照时空的标准区分了4个世界,其中“直接经验到的社会现实领域”是在“时空社区”中个体所处的位置,是一种“面对面”的“我们关系”,人们可以直接感受到彼此的经验,这也是舒茨所谓的日常生活世界。在“同代人的社会世界”中,我知道其他人与我在时间中共存,但是却不能直接经验到他们。对于“先人的世界”,人们可以作为一个观察者却不能成为一个行动者。对于“后人的世界”,人们则无法产生任何经验。 按照舒茨的界定,我们很容易想到的是,日常生活世界虽然区别于其他3个世界,但是不可避免会与其他3个世界产生联系。我们只能“活在当下”,但是“先人的世界”以及“同代人的世界”都会对当下产生影响。同时,当下的生活也会对“同代人的世界”以及“后人的世界”产生影响。日常生活的世界因而会与其他3个世界处于持续的互动之中。因为不同世界的这种互动关系,我们会超越当下直接感受到的经验去思考。然而个体能直接感受到的仅仅是当下的日常生活,要超越当下的日常生活,同其他世界发生联系,就需要一定的媒介。从时间维度上来说,物可以充当人们超越日常生活的世界与“先人的世界”和“后人的世界”发生联系的媒介。随着时间的更替,人世不断变幻,在世界的变幻之中,人们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种追求长久和稳定的心理需求。相对于不断变化的世界来说,物的生命则更为长久。物可以穿越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而保持不变,它记录着个体或者群体的历史,并将继续在后世流传下去。物因此可以“在一个处于持续变化过程中的世界中带来一种持久的幻象”。 物超越日常生活成为绵延的群体生活的化身,从而获得了日常凡俗生活之外的神圣性。在此意义上,人与物的二元区分被彻底打破了。通过“转喻”的机制,物感染了社会属性,物构成了个体或群体生命一部分,个人或群体也将自身的存在延伸到物之中。人世有代谢,物却相对恒久。通过将自身的存在附着于物,个体或群体也就获得了超越当下日常生活的生命存在。一种“接触巫术”就此完成了,人们通过物的媒介幻想着在日常生活世界之外的存在和影响。 物在这一过程中反客为主获得了主体性,对物的崇拜,也即马克思所说的“拜物教”就产生了。商品拜物教中,人们劳动的社会性质转化为产品本身物的性质,而文物或者“微文物”的拜物教性质,则体现在人类的历史活动凝结在了物之上。人们将文物或“微文物”置于某种神圣性的地位,实际上是将他们所属群体的认同和历史置于了某种神圣性的地位。当物获得了一种社会属性后,它可以“调动”相关的社会成员对其采取特定的行动。文物“让”人们为其建立独特的存放和展示空间,并吸引社会的成员不断前来朝拜和参观。 物获得主体性对人的行动产生约束的典型例子是某些群体共有的财产。马克思在提到西欧封建土地继承时做出了这样的论述:“长子继承权享有者,即长子,也属于土地。土地继承了他。”长子对土地的继承不仅仅是一种权利,更是一种保证家族绵延的责任和义务。换句话说,土地“需要”长子来继承,以保证家族的延续。同一个家族的一代代人的“生活世界”不属于同一个“时间社区”,却因为附着于同一片土地上而处于同一个“空间社区”,不同的世代因为与同一块土地的联系而被联结在一起。从这一视角考虑,到底是人在支配物,还是物在支配人就显得有些模糊了。当个体觉得自己有使命去继承和发展自己的家业时,这种使命感就是来自物的神秘召唤。物能够对个体的行为构成约束,实际上也是涂尔干意义上的社会作为实体对个体约束。只不过社会作为“本体”隐藏在了背后,而物作为“喻体”成为了社会对个体产生影响的代理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