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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经营澎湖军事要塞论略

http://www.newdu.com 2023-09-19 中华文史网 耿健羽王宏斌 参加讨论

    从1683年康熙帝统一台湾,到1895年日军占领澎湖,清王朝对于澎湖列岛的实际统治为212年。在这212年间,澎湖被卷入了诸多战争之中,从1683年施琅与郑克塽、刘国轩争夺澎湖,到1722年清廷出兵攻剿朱一贵起义军,再到1786年清廷派兵镇压林爽文等起义;从1840年爆发的第一次鸦片战争,到1884年的中法战争,再到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无论是国内敌对势力之间的相互厮杀,还是中外之间侵略与反侵略战争,只要发生较大规模的海上战争,澎湖作为军事要塞,①无不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目前,史学界多关注的是施琅进攻澎湖之海战②,也曾论及澎湖列岛的战略地位③,虽不乏创新之作,但主要将注意力放在对各个战例的总结上,缺乏综合性的研究成果。清代时人对于澎湖战略位置的认识如何?清朝官员对于这一军事要塞是如何经营的?澎湖作为军事要塞存在哪些严重缺陷?本文拟对这些问题进行综合性考察。
    一、 澎湖军事要塞地位之确定
    中国古代政治家历来在王朝首都或其它重要城池的选址上,无不悉心考察该处地理位置险要与否、战略资源供应是否通畅充足等情况。此所谓"王公设险,以守其国"④。然而,澎湖列岛既无险要可守,也无充足的战略资源,其战略地位的形成主要由于它处于海上交通枢纽位置。明朝人在抗倭斗争中已认识到:"闽海中,绝岛以数十计,而澎湖最大;设防诸岛以十计,而澎湖最险远。其地内直漳泉,外邻东番,环山而列者三十六岛,其中可容千艘,其口不得方舟。我据之可以御倭,倭据之亦得以制我,此兵法所谓必争之地也。"⑤清人对此也有清醒认识:"澎湖屹峙巨浸之中,幅员不过百里……且与海坛、南澳夙称海外三山,为全闽咽喉。然占形势者,则以澎湖为最云。诚以澎湖西则控制金、厦,为犄角之声援;东则屏蔽台湾,居上游之扼要;北而蓟辽、江浙,南而琼州、交趾,以至日本、吕宋诸番,莫不四达,在在可通……是澎湖实为东南半壁之锁钥也,乌得以黑子、弹丸而轻之也哉!"⑥
    澎湖列岛,位于台湾本岛与福建省之间的台湾海峡中央偏东之处,东与台湾嘉义县东石乡鳌鼓村的垂直距离是45公里,西与福建省晋江围头的垂直距离为140公里。澎湖列岛由大小64个岛屿组成,因冈峦低小,远望如海鸥凫于波涛之间。澎湖岛屿分布范围甚广,从南端的七美屿到北端的目斗屿,长约60公里;从东边的查某屿至西缘的花屿,宽约40公里。从澎湖往北可抵达马祖列岛、大陈岛和舟山群岛,以至江苏、山东、辽东半岛和渤海,并通往琉球、朝鲜和日本;往南可到东沙群岛、南沙群岛,并通往菲律宾和东南亚各国;往西可以通达广东和海南岛沿岸。正是这种得天独厚的交通枢纽位置决定了其军事要塞地位,也正是由于它处于台湾海峡中枢位置,扼亚洲东部的海运之要冲,因而成为清代海上四战之地。
    地理提供了舞台背景,人类活动与其联系在一起才具有意义。康熙七年(1668年),施琅在《题为尽陈台湾剿抚可平机宜事本》中明确提出"因剿寓抚"统一台湾的战略方针及具体作战方案:其一,"因剿寓抚之法"。"郑经得驭数万之众,非有威德制服,实赖汪洋大海为之禁锢。如专一意差官往招,则操纵之权在乎郑经一人,恐无率众归诚之日。若用大师压境,则去就之机在乎贼众,
    ①本文所说的军事要塞,或称军事要冲,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它的得失关系到全局的胜负,对战局会产生根本性和长远性的影响。
    ②主要研究成果有,施伟青:《施琅进军澎湖几个问题的考订》,《历史研究》1997年第6期;胡沧泽:《施琅与清政府统一台湾的决策》,《福建师范大学学报》1998年第4期;施伟青:《关于澎湖癸亥海战的气候问题》,《台湾研究集刊》1997年第2期;卢建一:《浅谈澎湖海防枢纽地位》,《福建史志》2002年第5期;王宏斌:《知天知地胜乃不穷:清初六次跨海征战的经验教训》,《广东社会科学》2013年第6期。
    ③例如,李智君:《海洋政治地理与清政府对澎湖经略---以风灾的政府求助为中心》,《社会科学战线》2012年第11期;
    ④东篱子:《周易全鉴》,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第138页。
    ⑤黄承玄:《条议海防事宜疏》,陈子龙等:《明经世文编》卷479,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5268页。
    ⑥胡建伟:《澎湖纪略》卷之二,《台湾文献丛刊》第109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15-16页。
    郑经安能自主?是为因剿寓抚之法。"这是说,仅仅依靠和平谈判,无法迫使郑经集团归降,必须用大兵压境,迫使其内部分离,然后才有招降的可能性。其二,"先取澎湖以扼其吭"。"大师进剿,先取澎湖以扼其吭,则形势可见,声息相通,其利在我。仍先遣干员往宣朝廷德意,若郑经迫之势穷向化,便可收全绩。倘顽梗不悔,俟风信调顺,即率舟师联直抵台湾,抛泊港口以牵制之……用得胜之兵攻无援之城,使不即破,将有垓下之变,贼可计日而平矣。"①众所周知,经过朝臣反复讨论和斟酌,康熙帝最终批准了施琅的上述战略与方案。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1683年7月8日),施琅率军由铜山出发,次日到达澎湖列岛的猫屿和花屿,与刘国轩守兵展开激战。战争的结局正如施琅所料,郑克塽、刘国轩等失去澎湖,失去了抵抗信心,立即宣布投诚。
    统一台湾的捷报传到京师后,朝臣为消灭海上劲敌而兴高采烈。但是,当时包括康熙帝在内的一部分人,对于台湾和澎湖战略地位重要性之认识仍相当模糊。康熙帝说:"台湾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②有的大臣也认为海外泥丸,不足为中国加广。"弃而不守论"甚为盛行。大学士李光地甚至提出:"空其地任夷人居之,而纳款通贡。"这是强调荷兰人志在通商而已,台湾即使为其占据,"亦无大害"。③
    施琅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上奏指出:"台湾地方北连吴会,南接粤峤,延袤数千里,山川峻峭,港道迂回,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接着他说,无论是内乱还是外敌入侵,占领了台湾和澎湖,都足以构成边患,沿海地区将不得安宁。他明确指出,荷兰人对于台湾和澎湖无时不在涎贪,"亦必乘隙以图。一为红毛所有,则彼性狡黠,所到之处,善能鼓(蛊)惑人心,重以夹板船只精壮坚大,从来乃海外所不敌。未有土地可以托足,尚无伎俩,若以此既得数千里之膏腴复付依泊,必合党伙窃窥边场(埸),迫近门庭,此乃种祸未来,沿海诸省断难晏然无虞。至时复勤师远征,两涉大洋,波涛不测,恐未易再建奇效。"④这种防范西方殖民者入侵的观点很有见地。施琅还批驳了"仅守澎湖而弃台湾"的错误观点。他说:"如仅守澎湖而弃台湾,则澎湖孤悬汪洋之中,土地单薄,界于台湾,远隔金、厦,岂不受制于彼,而能一朝居哉!是守台湾所以固澎湖。台湾、澎湖一守兼之,沿边水师汛防严密,各相犄角,声气关通,应援易及,可以宁息。况昔日郑逆所以得负抗逋诛者,以台湾为老巢,以澎湖为门户,四通八达,游移肆虐,任其所之。我之舟师,往来有阻。"⑤在他看来,澎湖和台湾是互为依托的战略关系,守台湾所以固澎湖,守澎湖所以制台湾。可谓深思远虑。
    施琅的题本到达京师后,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朝臣对此进行讨论后,决定予以采纳,"于台湾设总兵官一员,副将一员,参将二员,兵八千;并在澎湖设副将一员,兵二千,镇守其地。"⑥于是康熙帝果断作出决定:"台湾弃取关系甚大……若徙其人民,又恐致失所。弃而不守,尤为不可。尔等可会同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再行确议具奏。"⑦这样,朝廷上下在留守台湾和澎湖问题上最终达成一致意见。
    ①《施琅题为尽陈台湾剿抚可平机宜事本》,康熙七年,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80页。
    ②《清圣祖实录》卷112,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丁未,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影印本,第20页。
    ③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10,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691页。
    ④《施琅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事本》,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09-310页。
    ⑤《施琅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事本》,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10页。
    ⑥《汉文起居注选录》,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30页。
    ⑦《汉文起居注选录》,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30页。
    此后,无论是学者还是地方官员、将领均对台湾、澎湖的海防地位进行了确认。历史地理学家顾祖禹说:"海中岛屿,东南错列以百十计,但其地有可哨而不可守者,有可寄泊而不可久泊者。若其最险要而纡回,则莫如彭(澎)湖。盖其山周遭数百里,隘口不得方舟,内澳可容千艘,往时以居民恃险为不轨,乃徙而虚其地,驯至岛夷乘隙,巢穴其中。力图之而后复为内地,备不可不早也。又,海中旧有三山之目,彭湖其一耳,东则海坛,西则南澳,皆并为险要。""此三山者,诚天设之险,可或弃而资敌欤!"①
    清代第一位巡台御史黄叔璥认为:"彭湖僻在兴泉外海,其地为漳、泉南户,日本、吕宋、东西洋诸国皆所必经,南有港门,直通西洋。"②
    外洋水师将领陈伦炯说:"泉、漳之东,外有澎湖,岛三十有六,而要在娘妈宫、西屿、头北港、八罩四澳,北风可以泊舟,若南风不但有山有屿可以寄泊,而平风静浪,黑沟白洋,皆可暂寄,以俟潮流。澎湖之东则台湾。北自鸡笼山对峙福州之白犬洋,南自沙马崎对峙漳之铜山,延绵二千八百里……此亦海外形势,以捍内地沿海要疆。"③
    著名学者鲁之裕说:"闽粤江浙之贾舶出洋,皆不能越台湾别由乎他路者,固以其三千里之区曲,而抱乎东南海隅也。而澎湖则中枕乎台之曲,以相犄角焉。形胜据而产富饶,此台之治乱之所以易也。"④
    总而言之,论者在讨论台湾海峡地理情况时,无不将台湾和澎湖放在一起加以讨论,不仅强调台湾和澎湖二者之间相互依赖的辅车地位,而且强调其屏蔽大陆的门户作用,特别是对澎湖的交通枢纽地位尤为重视。
    二、 清朝前期官府对于澎湖军事要塞之经营
    中国人对于澎湖列岛的开发至少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台湾考古工作者在澎湖岛上曾发掘出硬质砂岩石斧等遗物,经考证为秦汉以前中国大陆渡海前来的移民所遗留。中国人很早就开始在澎湖列岛设立行政和军事管理机构。但是,由于粮食种植与运输问题难以有效解决等原因,经常是旋设旋撤。据史书记载:隋开皇年间(589-600年),虎贲将陈棱略地至澎湖。元末置澎湖巡检司。明初,徙台湾居民漳、泉二郡,废巡检司而墟其地。嘉靖年间(1522-1565年),都督俞大猷剿海贼,曾留偏师驻防于此。后设巡检守之,不久又裁撤。万历中(1573-1619年),增设澎湖游兵。
    明天启至清顺治年间(1621-1660年),荷兰人两度占据澎湖。顺治十八年(1661年),郑成功收复澎湖,在此设立安抚司,倚为海上重镇。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廷设巡检一员驻守澎湖,其隶属于台湾县,以理其民,并且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强澎湖军事要塞之建设。
    (一)在台湾和澎湖实行班兵制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施琅在《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事本》中建议:"台湾设总兵官一员,水师副将一员,陆师参将二员,兵八千名;澎湖设水师副将一员,兵二千名。通共计兵一万名,足以固
    ①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95,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3974-3975页。
    ②黄叔璥:《台海使槎录》卷1,文渊阁《四库全书》,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2年,第6页。
    ③陈伦炯:《〈海国闻见录〉校注》,李长傅校注、陈代光整理,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22页。
    ④鲁之裕:《台湾始末偶纪》,《皇朝经世文编》卷84,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影印本,第1-2页。
    守,又无添兵增饷之虑。其防守总兵、副、参、游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转升内地,无致久任,永为成例。"①这个建议就是后来在台湾和澎湖实行的班兵制,"为建威销萌之计",目的是防止驻军将领驻守当地日久而出现割据分离倾向。康熙帝最初对于施琅提出的3年一易轮番驻兵制度的意义不甚理解。他说:"镇守之官三年一易,亦非至当之策。"②此事遂暂时搁置。
    过了3年,即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福建总督王国安再次提出在台湾和澎湖驻防兵丁"更番之例",工部议准。是年八月二十八日(1686年10月15日),康熙帝为此咨询大学士李光地。李光地回答说:"台湾驻防兵丁不行更番,令其常住,岁久各立家业,恐意外转生他变。但一时齐换,视乎稍难。且不能得如许船只。若三年之中陆续更番,事觉稳便。"康熙帝觉得此话很有道理,于是谕令台湾和澎湖驻防兵丁更番轮戍,"永著为例"。③这种特指清代前期在台湾和澎湖实行的轮替驻军制度,即轮换驻防之制,也就是"班兵制",由此形成。其主要内容是:"三年一更,分四起作两年春、秋二季配换。头起,提标五营拨换安平营兵二百三十七名,艋舺营兵十九名,澎湖左营兵八十九名,外委一员;二起,拨换澎湖左营兵一百三十名,额外一员;三起,拨换澎湖左营兵一百三十名,外委一员;四起,拨换沪尾水师兵一百一十五名,外委一员,澎湖左营兵八十一名,额外二员。"④
    具体而言,台湾和澎湖之班兵制,就是从福建各地绿营中抽拔兵丁驻守台湾和澎湖,选调之兵应具备"年力精壮,有身家"的条件,"更迭往戍,期以三年",不许携带妻室。驻守台湾和澎湖的守军不是每三年整体撤换,而是分为四起,每年于春季和秋季各更换一部分,"三年之中陆续更番"。同时,将漳、泉两地兵丁与在台漳、泉两籍移民分开,隔离戍守,即漳州籍兵丁分拨到泉州移民区,泉州籍兵丁到漳州移民区戍守。目的十分明确,就是防备戍台兵丁"岁久各立家业,恐意外致生他变。"
    (二)通商接济澎湖军民粮饷智者之虑,虑于无形;达者所规,规于未兆。经营澎湖军事要塞,面临两大困难:
    其一,粮食生产困难。澎湖列岛位于台风、飓风盛行区域,地势平坦,无山岳河川,土壤层浅薄,均为红棕土壤,肥力不足,水源缺乏,加上海风强劲,不利于农作物生长,"论其地,则风多雨少,斥卤咸鹻,不产稻麦,种植维艰,夙称硗确无用之地也。"⑤早期仅能种植高粱,清代中后期移植甘薯和花生成功。全岛军民所需的粮食、蔬菜和水果等大部分依赖台湾和厦门运输供应。"澎湖不产稻粟,止宜高梁,此其地之瘠也。家家以采捕为业,别无可为营生,此其民之穷也。其尤苦者,所种高梁有限,必须兼买粟米渡活,纵使采捕鱼虾可觅蝇头微利,而无米可买,不免啼饥。"⑥
    其二,粮食运输困难。澎湖的粮食生产难于自给自足,不得不依赖外地供应。"数百家户口,朝夕悬命,惟往来贩粟米之商船是赖。"⑦居民的粮食依赖商船贩运,而此处驻军2000余人更需要大批粮食源源不断地供应。然而由于台湾海峡气象和海流情况复杂多变,帆船渡海时常遭遇危险。清代前期,商船自厦门前往澎湖和台湾,号曰横洋,必须经过红黑沟。而红、黑水惊涛鼎沸,险
    ①《施琅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事本》,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10页。
    ②《汉文起居注选录》,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30页。
    ③《汉文起居注选录》,康熙二十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等:《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第338页。
    ④"凡换班兵丁,福建各营换艋舺、淡水等营者,由五虎门对渡;换彰化各营者,由蚶江对渡;其督抚将军三标、陆提标换班台郡凤山各营者,均由厦门配渡。"周凯:《厦门志》卷3,《台湾文献丛刊》第95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92页。
    ⑤胡建伟:《澎湖纪略》卷之六,《台湾文献丛刊》第109种,第113页。
    ⑥陈瑸:《陈清端公文选》,《台湾文献丛刊》第116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6页。
    ⑦陈瑸:《陈清端公文选》,《台湾文献丛刊》第116种,第8-9页。
    冠诸海。据《澎湖纪略》记载:
    凡厦船来台,必以澎湖为关津,从西屿入,或寄泊嵵里,或妈宫、或八罩,然后渡东吉洋,凡五更至台湾,入鹿耳门。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格巽向而行。倘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北则飘荡,莫知所之……船由浯屿或大嶝门放洋,用罗经向巽巳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澎湖西屿、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澎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澎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可以泊舟;若为东风所逆不得入,而门外铁板沙又不可泊,势必仍返澎湖;若遇月黑莫辨岛屿,又不得不重回厦门以待天明者,往往有之矣。海上不得顺风,尺寸为艰。然海风无定,亦不一例;常有两舟并行,一变而此顺彼逆,祸福之所攸分也。渡洋舟楫固畏逆风,又甚畏无风。大海无摇橹拨棹之理,千里万里祗藉一帆风耳。自大嶝放洋后,初渡红水沟,再渡黑水沟。澎湖海道惟黑水沟最险,自北南流,不知源出何所;海水正碧,沟水独黑如墨,势又稍洼,故谓之沟。广约百里,湍流迅驶,时觉腥秽袭人,又有红黑间道蛇及两头蛇绕船游泳,舟师时时以楮镪投之,屏息喘喘,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耳。①
    在清人看来,黑水沟向东顺流七百里,即为弱水,《澎湖纪略》又载:
    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有二年,始得还乡。《续文献通考》又云: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焉。②
    17和18世纪,中国人对于所观测到的河水常年滔滔不绝注入大海而海水没有升高的现象无法理解。他们对于海水最终流到哪里去,对于海潮和海流的形成原因,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或称其为"落漈",或称其为"万水朝东",或称其为"气"所吸入。如陈伦炯在《海国闻见录》中说:"南澳气,受四面流水,吸入而不出,古为落漈。试问入而不出,归于何处,岂气下另有一海以收纳乎?四入者,从上而入,必从下而出。"③所谓"落漈",就是人们想象中的海水溢出的地方。古人受天圆地方观念的影响,认为大地和大海处在一个巨大的平面上,之所以千万条河水汇入大海,而海水从不见升高,说明海水就像瀑布一样已从某处溢出。所谓"万水朝东",是说共工氏怒触不周山之后,大地倾斜,万水通过巴士海峡流向东方。所谓"南风气""南澳气"之"气",是指海神海若呼吸之"气",这是将对于大自然的疑惑归之于超自然神的存在。
    上述均说明澎湖地势之险、交通运输之难,因而其粮食供应自然无法得到有效保障。因此,建设澎湖军事要塞,重中之重就是要解决粮食供应之难题。
    陈瑸是康熙朝著名清官之一,其在任台湾知县期间,为了解决澎湖军民的粮食供应难题,提出了通商济民之建议。在他看来,澎湖列岛虽是弹丸之地,而最称扼要,"由厦门至澎湖,有七更水程;由台湾至澎湖,仅四更水程。是待贩于厦门之远,不如待贩于台湾之近为有济。职请将台仓陈粟,岁准发出五、六千石,与商船载过澎湖贩粜,务照时下三钱平价,毋得平买贵卖。其某日发仓粟若干,交某商船往澎湖贩卖,即将数目、日期报明本府稽查。某商船某日到澎湖卖粟价值若干,著
    ①胡建伟:《澎湖纪略》卷之二,《台湾文献丛刊》第109种,第16-17页。
    ②胡建伟:《澎湖纪略》卷之二,《台湾文献丛刊》第109种,第18页。
    ③陈伦炯:《〈海国闻见录〉校注》,李长傅校注、陈代光整理,第73页。
    澎湖巡检司具文申报。彼此互相稽查,使商船不得贩往别卖,使穷民不致无粟可买、忍饥度日,并使一、二奸商不得乘急偷贩,抬价病民。如此庶川居谷饮之民,尚有瘳乎?查台湾县所属地界,西至澎湖。职忝司牧,故敢将通商贩粟一款,冒昧渎请,倘邀宪仁以为可采,将海岛穷黎日用饮食,莫非鸿慈汪濊所沾溉矣。"①结合当时当地实际情况,陈瑸进行了两项改革,一是在气象条件较好时从台湾向澎湖尽量多运粮食,"诚恐按月支给,海上风涛不测时或误兵食"。二是限制商人囤积居奇,把台湾粮仓的陈粟每岁拨出五六千石,交给有信义的商船,嘱令只许运往澎湖贩卖。为了防止不法商人"抬价病民,乘急偷贩",陈瑸还命令澎湖巡检司将运到粮食数目、日期报明本府稽查。②
    从此以后,在澎湖专门设有尖艚船27只,通台运米,接济澎湖军民。③后来,台湾当局允许其它船只运粮接济澎湖,"于是澎民所置尖艚船只渐次消乏"④。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将军福康安在镇压林爽文起义善后事宜案内奏请禁止台湾渔船向澎湖运载粮食,仍请议复尖艚船额,改给商照。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福建布政司议准澎湖厅所请,"准其复设尖艚二十七只,改给商照,概作商船,编列字号,往返台澎,载运粮食接济,毋许改易渔船。"⑤责成台湾管口员弁稽查。规定尖艚船只自澎湖妈宫澳出口,前赴台湾各港贸易,往返均不得夹带违禁货物。仍定限以一个月回澳,逾限即行查拿究办。并于该船挂验出口时,将查验某船载运货物,挂往何港贸易;并在台湾入口处所,亦照查明于何日进口,何日出口回澎,载运米谷若干。"按季备填循环印簿,通送查考。
    倘有不法渔户,并未换给商照,混藉渔牌,夹带商货,偷越进出,照例治罪。"⑥
    但日久弊生,到了嘉庆中期,台属各口官吏一方面限制澎湖尖艚每船只准载米80石,无故留难勒掯,需索规费;另一方面对于台湾渔船则任听偷越,满载贩运,毫无顾忌。尖艚船商失去垄断专利,以运粮利少,开始进行消极抵制,或藉口额船遭风击碎,或被强盗劫失,无人造补,渐次减少,后仅存尖艚船11只。为了确保澎湖军民的粮食供应,嘉庆十四年(1809年),署闽浙总督福建巡抚张师诚以沙艚与尖艚船式同名异,批准将19只沙艚船改为尖艚船,给予商照,与所剩尖艚船11只,凑成30只,编列字号,负责通台运济。"严饬台澎守口员弁,遵照定例,稽查盘验,毋许藉端掯勒。
    其从前一切陋规,概行革除,不许丝毫需索。倘有违犯,官则严参,役则治罪。"⑦
    (三)实行以澎湖为中心的水师巡洋会哨制度
    清朝人认为:"洋面无兵船,则洋面皆盗船;洋面皆盗船,则洋面无商船。"⑧这虽然是一种夸张说法,却足以说明国家维持海上航行治安秩序的重要性。
    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福建巡抚陈瑸奏请水师控制厦门---澎湖---台湾之间的横洋海
    ①陈瑸:《陈清端公文选》,《台湾文献丛刊》第116种,第5-6页。"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驶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先人至船尾,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胡建伟:《澎湖纪略》卷之二,《台湾文献丛刊》第109种,第18页。
    ②陈瑸:《陈清端公文选》,《台湾文献丛刊》第116种,第8-9页。
    ③明清时期,在福建、广东近海有一种民船,被称为艚船。因颜色不同,而有乌艚船和白艚船之分。乌艚船主要用于运输粮食和海盐,白艚船主要用于捕鱼。乌艚船形状并非单一,船头尖者,被称为尖艚船。沙艚船则与尖艚船"式同名异"。
    ④《澎湖添复尖艚船额往台贩运粮食议定稽查章程》,《台湾文献丛刊》第199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693页。
    ⑤《澎湖添复尖艚船额往台贩运粮食议定稽查章程》,《台湾文献丛刊》第199种,第693页。
    ⑥《澎湖添复尖艚船额往台贩运粮食议定稽查章程》,《台湾文献丛刊》第199种,第694-695页。
    ⑦《澎湖添复尖艚船额往台贩运粮食议定稽查章程》,《台湾文献丛刊》第199种,第695页。
    ⑧徐宗干编:《斯未信斋文编》(二),《台湾文献丛刊》第87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91-92页。
    道。略谓:台、厦海防与沿海不同,沿海之贼在突犯内境,台、厦海贼乃剽掠海中。自厦门出港,同为商船而劫商船者,即同出港之商船也。在港时某商之货物、银两探听既真,本船又有引线之人,一至洋中易如探囊取物。"故台、厦防海,必定会哨之期,申护送之令,取连环之保。今水师哨船书某营某哨于旗上,每月会哨一次,彼此交旗为验。如提标水哨至澎湖交旗,澎湖至台协交旗,俱送台湾镇查验;台协水哨至澎湖交旗,澎湖水哨至厦门交旗,俱送提督查验。若无哨旗交验,即取某营官职名;某月海洋有失事,则取巡哨官职名。"①
    陈瑸还建议战船为来往于厦门---澎湖---台湾之间的商船保驾护航。在他看来,厦门至澎湖商船不宜零星放行,候风信顺利,齐放二三十船。"台、厦两汛各拨哨船三、四护送至澎湖交代,各取某日护送商船自某汛出港、至某汛并无疏虞甘结,带回原汛,按月汇送督抚衙门。如无印信甘结,即以官船职名申报。则护送之法行矣。商船二三十同出港时,把口官逐一点明各船货物、搭客及器械填单,取各船连环保。"②
    是疏上奏后,先由兵部讨论。兵部官员议覆:防海已有定例,所奏繁琐难行。但康熙帝认为陈瑸建议可行。于是,厦门---澎湖---台湾之间水师巡洋会哨之法形成。福建水师提标五营、澎湖水师二营、台湾水师三营派拨兵船,各书本营旗帜,每月会哨一次,彼此交旗为验。保护商船之法也同时实行。
    澎湖水师协左右两营除了在厦门---澎湖---台湾一线巡逻会哨,控制横洋海道外,还对澎湖厅所辖内外洋进行巡逻会哨。
    据《澎湖厅志》记载:先是(时间不详),每岁于二月起至九月底止,副将坐驾兵船四只出洋,在于左、右两营所辖洋面总巡。自二月起至五月底止,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本辖洋面分巡。自六月起至九月底止,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所辖各洋面,梭织哨捕。又十一月、正月系单月分,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十月、十二月系双月分,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定例:凡将备出洋巡哨,每月于初二日,在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花屿洋面,兑旗会哨;十六日,在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鸟屿洋面,兑旗会哨。③
    后来,澎湖两营巡哨活动改为上下两班:自正月起至六月底止为上班,属副将统巡,总带两营兵船六只出洋督缉。两营都司分巡,各驾兵船一只。两营千把总专巡、两营外委协巡,各驾兵船一只,分段巡缉。自七月至十二月底止为下班。"秋季属左营都司统巡,冬季属右营都司统巡。俱总带两营兵船六只,出洋督缉,各该三个月之期。两营千把总分巡、两营千把总专巡、外委协巡,各驾兵船一只,分段巡缉。"④
    乾隆十七年(1752年)纂修的《重修台湾县志》记载了乾隆时期澎湖左、右营海巡和陆巡责任分工情况。此后,一直到道光时期基本维持这种巡逻会哨制度。
    澎协左营海巡路线:由妈宫澳开船,往南经鸡笼屿、四角仔、桶盘屿、虎井,直抵八罩、金鸡澳,入挽门汛。由塘口往西南,一里至网埯。南为半坪屿、头巾礁、铁砧屿、碀仔屿。西南为大屿。西北为花屿、猫屿、草屿。西北半里至瓮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埯,复回挽门汛。东隔半里为将军澳,与挽门汛对峙。东临海有石山,名船帆屿;山顶炮台一。向北为金鸡屿,在将军澳后。北有马鞍屿。由挽门登舟,出金鸡屿口,往东南至东吉、西吉、锄头、精屿,至文良港。驾回经过锁
    ①吴兰修:《追授礼部尚书署闽浙总督福建巡抚清端陈公瑸传》,《碑传集》卷68,上海:上海书店,1988年影印本,第10页。
    ②吴兰修:《追授礼部尚书署闽浙总督福建巡抚清端陈公瑸传》,《碑传集》卷68,第10-11页。
    ③林豪:《澎湖厅志》卷5,《台湾文献丛刊》第164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163-164页。
    ④林豪:《澎湖厅志》卷5,《台湾文献丛刊》第164种,第163-164页。
    管港、猪母落水、虎井、时里、风柜尾、鸡笼屿、四角仔,回妈宫澳。①
    澎湖协右营海巡路线:由妈宫澳开驾,向西至西屿头,经内堑、外堑,复收泊西屿头内,大果叶登岸。大果叶二里:左为缉马湾,右为小果叶。南四里至内堑;澳口炮台一,东山顶烽台三。内堑西南三里左为外堑;澳口炮台一,西山顶烽台三。再北经缉马湾、小果叶、八里至小池角。西北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门,四里至鸽界头、横礁,三里至竹篙湾,仍回至大果叶,十里。登舟由内港驾至北山瓦硐港,寄泊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后寮。二里至大北山。山顶瞭望:北为吉贝屿、姑婆屿、土地公屿、铁砧屿、目屿、白沙仔屿、险礁;东为湾贝屿、蓝笨仔屿、鸟屿、鸡膳屿、椗齿屿。欲赴吉贝各屿,须出吼门往北;若逆流逆风,未可驾驶,则由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社,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东二里即崎头,东南二里至镇海,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乃至瓦硐港。登舟从吼门出洋哨巡,由西屿头外收入内埯寄泊,回妈宫澳。②
    澎湖协陆巡路线:由妈宫澳四里至文澳,三里至东卫,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门仔,一里至林头仔、埯南、香炉屿、鼓架礁,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东鼻头,烽台一,可望阳屿、阴屿。北五里至果叶仔,二里至奎壁港。北三里即奎壁港山。西三里至白湾坑,二里至湖东,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红罗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红罗罩。半里至西溪仔。南三里至太武仔。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东石,六里至沙港头。南三里至鼎湾。西北三里至中墩屿,潮退可通。西南二里至潭边。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脚屿,二里至东卫,四里至西卫,三里至后堀潭,四里至妈宫澳。再陆巡用大杉板往时里山后登岸:五里至风柜尾。东二里至井子埯。东南四里猪母落水。东北二里锁管港。③
    大致说来,澎湖水师左、右营海巡以妈宫澳至风柜(北纬23°31')一线为界,将澎湖列岛所在海域分成两个部分,以南的归左营巡逻,以北的归右营管辖。而陆巡区域基本限于澎湖岛本岛及其较近的西屿、白沙岛、井垵和风柜等岛屿。
    (四)明确澎湖内外洋划分及其管辖责任
    如前所述,1683年清朝统一台湾后,施琅建议在澎湖驻扎水师2000余人,战船3只,最高长官为副将。如同台湾岛一样,在康熙、雍正时期,澎湖水师协虽负有巡哨澎湖列岛及其洋面的职责,意在控制军事要塞澎湖,保障福建金门、厦门与台湾的海道安全。但当时并无内海与外海的明确区分。到了乾隆时期,为了区分巡洋官兵和文官的管辖责任,同沿海各省一样,澎湖也将管辖海域划分为内外洋。
    现在,根据四种台湾方志,将澎湖水师协左、右两营分防内海和外海的汛地名称整理为附表。
    澎湖水师协兵力配置及其分防汛地一览表
    

    水师协镇
    

    营别
    

    兵力与战船配置
    

    内海汛地名称
    

    外海汛地名称
    

    澎 湖 水 师协( 副将 1 员,驻扎澎
    湖)
    

    左营
    

    游击 1 员,守备 1 员,千总 2 员,把总 4 员,战守兵 1000 名、战船   18 只,以“绥”字为首编号。④
    

    妈宫汛、妈宫澳汛、新城港汛、东港汛。
    

    八罩汛、挽门汛、水垵汛、将军澳汛、嵵里汛、双头跨汛、风柜尾汛、文良港汛、龟鳖港汛。
    

    右营
    

    游击 1 员,守备 1 员,千总 2 员,把总 4 员,步战守兵 1000 名,战船 18 只,以“宁”字为首编号。⑤
    

    妈宫汛、新城汛、西港汛、妈祖澳港口汛。
    

    西屿头汛、内外堑汛、竹篙湾汛、缉马湾汛、小门汛、大北山汛、瓦峒港汛、赤      澳汛、通梁港汛。
    

    资料来源:郝玉麟主修:《福建通志》卷16,乾隆十二年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80-81页;刘良璧:《重修福建台湾府志》
    ①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248页。
    ②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卷8,《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第248-249页。
    ③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卷8,《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第249页。
    ④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卷8,《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第246-247页。
    ⑤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卷8,《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第247页。
    卷10,兵制,见《台湾文献丛刊》第74种,台湾大通书局、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315-324页;范咸:《重修台湾府志》卷9,武备一,见《台湾文献丛刊》第105种,台湾大通书局、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293-310页;王必昌等:《重修台湾县志》卷8,见《台湾文献丛刊》第113种,台湾大通书局、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241-247页;余文仪:《续修台湾府志》卷9,武备一,见《台湾文献丛刊》第121种,台湾大通书局、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367-384页。
    澎湖水师协标左、右二营。副将1员(驻扎澎湖)。左营游击1员(驻防内海妈宫汛),守备1员(分巡八罩洋面),千总2员(1员驻防妈宫汛,1员分防外海嵵里汛,兼辖双头跨、风柜尾、文良港、龟鼊港等汛),把总4员(2员驻防妈宫汛,1员轮防妈宫澳、新城内海港口,1员分防外海八罩汛,兼辖外海八罩、挽门、水垵、将军澳等汛并将军澳炮台),步战守兵1000名(内地按班拨戍。内以227名驻防内海妈宫汛;以28名轮防内海妈宫澳、新城内海港口;以78名拨防内海妈宫澳、新城、东港并港口;以284名分防外海八罩汛,兼辖外海八罩、挽门、水垵、将军澳等汛并将军澳炮台;以135名分防外海嵵里汛,兼辖双头跨、风柜尾、文良港、龟鼊港等汛;以101名拨随副将出洋总巡;以147名分巡八罩洋面)。战船17只(妈宫汛7只,拨防内海妈宫澳、新城、东港并港口1只,分防外海八罩汛2只,分防外海嵵里汛2只,拨随副将出洋总巡2只,分巡八罩洋面4只。乾隆二十五年内裁1只。其编号为:绥一、绥二、绥三、绥四、绥五、绥六、绥七、绥八、绥九、绥十、绥十一、绥十二、绥十三、绥十四、绥十五、绥十六、绥十七),炮台6座(妈宫澳1座,八罩汛3座,嵵里汛2座),烟墩6座(八罩汛3座,嵵里汛3座)。
    右营游击1员(驻防内海妈宫汛),守备1员(分巡西屿头洋面),千总2员(1员驻营,游防妈宫汛,1员分巡外海大北山、瓦硐港、赤嵌澳、通梁港等汛),把总4员(2员驻防妈宫汛,1员分防妈祖湾港口,1员分巡外海西屿头、内外堑,兼辖竹篙湾、缉马湾、小门等汛)。步战守兵1000名(内地按班拨戍。内以333名驻防内海妈宫汛;以56名拨防妈祖澳、新城并内海新城西港;以50名分防内海妈祖澳港口;以173名分巡外海西屿头、内外堑,兼辖竹篙湾、缉马湾、小门等汛;以100名分巡外海大北山、瓦硐港、赤嵌澳、通梁港等汛;以90名拨随副将出洋总巡;以198名分巡西屿头洋面)。战船16只(妈宫汛9只,妈祖澳港口1只,分巡外海西屿头、内外堑等汛1只,分巡外海大北山、瓦硐港等汛1只,随副将出洋总巡2只,分巡西屿头洋面4只,乾隆二十五年内裁2只。其编号为:宁一、宁二、宁三、宁四、宁五、宁六、宁七、宁八、宁九、宁十、宁十一、宁十二、宁十四、宁十五、宁十六、绥十八)。炮台3座(外海西屿头),烟墩6座(外海西屿头5座,大北山瓦硐港1座)。①
    从上述一系列措施,可见清代前期朝廷对于澎湖军事要塞的经营极为用心。自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剿灭郑克塽,澎湖遂被列入清朝统治版图,东南半壁始安衽席。武设副将一员驻扎,统辖两营戍兵二千名;文设厅治,划分内外洋,巡逻厦门---澎湖---台湾横洋海道,控制海疆要冲。文武配合,严镇要塞。水师将士于瀚海无波之时,聚兵屯粮,画方以守;于台湾发生动荡之时,枕戈待旦,合力以攻。诸多史实已有证明:
    康熙六十年四月(1721年5月),朱一贵号称明朝皇帝后裔,自称中兴王下大元帅,于凤山县之姜园地聚众起义,杀死台湾总兵欧阳凯、副将许云、参将罗万仓、游击游崇功等,遂袭取府治,顷刻之间占有全台。五月丙寅(5月31日),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闻报,即率所部进扼澎湖,总督满保檄南澳总兵蓝廷珍等前往会师攻剿;②六月丙午(7月10日),抵鹿耳门外洋,展开激战。施世骠与蓝廷珍合力于7日之内,迅速镇压朱一贵义军,显然得力于对澎湖之精心经营,得以顺利驻兵进剿。③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澎湖协设有1800名官兵。林爽文领导的农民起义迅速蔓延,台湾镇
    ①余文仪:《续修台湾府志》卷9,《台湾文献丛刊》第121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369-382页。
    ②《清圣祖实录》卷293,康熙六十年六月癸巳,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影印本,第1页。
    ③《清圣祖实录》卷293,康熙六十年六月丙申,第12页。
    总兵官柴大纪迅速调集澎湖及城守兵1400余名,奔赴南路抵御,稳定台湾南路形势。①乾隆帝得知林爽文起义消息,也立即想到澎湖守军。他说:"盐水港、笨港、麻豆社等处被贼匪抢占,已节次谕令常青等迅速剿杀。今披阅台湾全图,澎湖一处正与笨港、盐水港、鹿仔草等处相对,且相距不远。该处原驻有官兵,李侍尧自应饬令驻扎澎湖将弁带兵就近配渡前往鹿仔草、笨港、盐水港一带接应会攻。如澎湖驻守兵丁为数不多,该督亦应于内地派拨官兵,由澎湖前往协剿。庶内外夹攻,屯踞各港社贼匪自可迅速剿杀。"②由此可见,澎湖守军既是台湾应对本地危机的预备队,又是清廷随时调集军队的兵站。
    嘉庆年间,东南沿海形成严重海患,海匪以蔡牵、朱濆等为大帮首领。这些团伙不仅敢于在海上与清军激战,甚至敢于攻击沿海城镇。嘉庆九年四月(1804年5月),蔡牵率众从鹿港进入鹿耳门,旋即离去,而后多次窥伺鹿港、鹿耳门。十年五月,又从沪尾窜入澎湖虎井洋面,并在四角屿抢劫军船。澎湖水师副将王得禄与金门镇总兵许松年配合作战,多次在台湾海峡追击蔡牵等大股海匪。③
    晚清时期,洪弃生对于清代前期朝廷精心经营澎湖军事要塞的效果看得非常清楚。他说,澎湖论形胜虽不足称其为天堑,但其海道远通东北、东南亚诸国,近接台湾,"为内地之外户,为台地之辅车。故施靖海(琅)攻郑氏,破台湾,必先破澎湖;蓝军门(廷珍)攻朱贼(一贵),得澎湖,而遂得台湾。则其为国家要害,又不仅在形胜已耳!"④
    三、 晚清时期澎湖备战与抗战
    (一)鸦片战争之澎湖设防
    道光二十年(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鉴于英军船坚炮利,两广总督林则徐建议放弃海洋争战,将水师战船撤入海港和内河,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试图在内河和内地痛击英军,一举将其歼灭。道光皇帝同意林则徐提出的这一战略战术,谕令沿海各省水师撤入海港和内河,并以乐观的态度期待广东前线的胜利。是时,一部分朝臣从传统观念出发,认定英军将在陆地和内河遭受致命打击,尔后必定继续窜犯沿海岛屿,觊觎台湾和澎湖。御史焦友麟即奏称:澎湖为闽省过台门户,欲固台湾必守澎湖。并请于该处招募练勇。道光帝同样认定:"现在英夷滋扰,难保不觊觎台湾。而澎湖尤为紧要之区,不可不严加防范。"旋即谕令闽浙总督邓廷桢委派精明干练之将弁,并责成该台湾镇和台湾道招募练勇,勤加训习,"严密防堵,以重要地,而杜奸萌,是为至要。"⑤
    是时,台湾镇总兵达洪阿、台湾道姚莹,也同样感到军情紧急,必须加强台湾和澎湖的防务。他们指出:"澎湖四面大洋,为台、厦中流锁钥,水师副将所辖,两营弁兵一千八百三十八名,文员只通判一人。虽民风尚淳,不若台湾之浮动,而形势孤单,实为可虑。"现在整饬师船炮械,仅可防御一、二洋船。倘遇大帮,即形单弱。而台湾和澎湖水师又各有汛地,并无可以调拨应援之舟师,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严守口岸,保障粮食、蔬菜和淡水等物资供应,侦察洋船数量之多少,相机出击。为此,其向邓廷桢发出求援呼吁:"倘洋船连而至,尚须内地舟师巡察接应,是为要策。"⑥是年七月二十八日(8月25日),道光帝接到英军退出厦门的奏报,立即谕令:"此次英夷沿海游奕,倚恃
    ①《清高宗实录》卷1272,乾隆五十二年正月癸未,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29-30页。
    ②《清高宗实录》卷1285,乾隆五十二年七月辛巳,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4页。
    ③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台案汇录》辛集,台北:大通书局,1987年,第58-59页。
    ④洪弃生:《寄鹤斋选集》,《台湾文献丛刊》第304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102页。
    ⑤《清宣宗实录》卷337,道光二十年七月壬子,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14页。
    ⑥陈培桂等:《淡水厅志》卷15上,《台湾文献丛刊》第172种,台北:台湾大通书局,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401页。
    船坚炮利。厦门虽获有胜仗,仍须持重谨慎。著邓廷桢统率将弁,认真巡防。遇有夷船驶至,不值在海洋接仗。倘敢进口登岸,即著合击痛剿此次英夷沿海游奕,倚恃船坚炮利……其澎湖备防事宜。著遵照前旨妥为布置。"①
    从道光二十年十二月十四日(1841年1月7日)开始,英军又接连攻占虎门大角、沙角炮台,虎门炮台及其一线各炮台和大虎山炮台,溯珠江直逼广州。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等力战殉国。清廷得知虎门失陷后,虽意识到形势严峻,但仍寄希望于靖逆将军奕山在广州取得决定性胜利,因而,一方面谕令沿海各省加强战备,另一方面谕令闽浙总督颜伯焘、福建巡抚吴文镕务须会同提督陈阶平加意防守,准其于福建藩库拨银20万两,购买炮械,迅速装备澎湖水师,预为准备。"福建厦门与台湾对峙,中有澎湖,应行厚驻兵力……倘有夷船窜入,立即督率兵勇,痛加剿洗。务令片帆不返,以靖海疆。该督等总当先事豫筹,期于有备无患,毋致临事周章。"②
    道光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1841年5月21日),奕山命令1700名水陆官兵分乘快船,挈火箭、喷筒,夜袭英船;初二日(22日)早晨,英军2400人发动反攻,清军溃退;初四日(24日),英军对广州发起进攻,广州附近要地全失,18000多清军官兵溃退城内。英军迫使清将签订《广州和约》,后对此约仍不满意,遂决定再次分兵北上,滋扰福建、浙江沿海。闽浙总督颜伯焘告急,道光皇帝接到颜伯焘奏报,当即提醒其说:"所办是。铜山一岛孤悬,兵力单薄,业经该督酌调官兵,驰往防守。惟澎湖地方为台湾厦门咽喉,更非铜山孤僻可比。该处仅设有副将一员,恐不足以资镇守。王得禄熟习海疆情形,前经降旨,著该提督协同台湾镇道办理防堵事宜。现在澎湖防堵紧要。著即驻扎澎湖,督同该将备等严加守御,毋稍疏忽。"③
    从上述谕折可以看出,道光朝君臣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非常重视澎湖要塞的战备工作。不过直到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人们才发现英军当年的战略目标在于舟山,在于吴淞,在于长江,在于阻断漕运供应线。他们虽派遣过兵船滋扰台湾,但并未将占领台湾和澎湖作为战略目标。不过,道光朝君臣加强澎湖防御的努力,并非没有意义。对于一个军事要塞来说,可以备而不战,但不可以不备而战。
    (二)中法战争之澎湖激战
    光绪十年(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法军一面在中越边境附近作战,一面将战火烧至中国东南沿海。法军将其在越南和中国的舰队合编为远东舰队,任命孤拔为统帅。孤拔将舰队开到中国东海,试图通过占领中国口岸和海上封锁等手段,逼迫清廷接受法国的无理要求。六月十五日(8月5日),法舰轰击基隆,强行登陆,中国军队在督办台湾事务大臣刘铭传统率下顽强抵抗,使法军不得不暂时退回海上。清廷对于法国海军密切关注,为加强基隆和澎湖的防卫力量,于六月二十八日(8月18日)急忙电令调兵遣将:"法人注意台湾,传闻有复踞基隆,并扰澎湖之说,台南北均形吃重。著彭玉麟等速拨吴宏洛五营或他军携精械航海至旗后上岸。该尚书等力顾大局,必能妥筹援应,迅赴戎机,以后并当设法接济军火。前拨方恭敉五营现扎厦门,应否赴台,著穆图善等遵旨妥速酌办。"④
    七月初三日(8月23日),法国舰队在马江突然向中国船舰发动猛烈攻击,福建水师应战不及,其11艘战舰被击沉击伤,官兵战死近800人。法舰又前进至罗星塔下,开炮轰击福州船政局,而后
    退出闽江,集结于马祖澳。八月中旬,法舰分头进犯台湾基隆和淡水,守将刘铭传鉴于兵力不足,
    ①《清宣宗实录》卷337,道光二十年七月丙辰,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26页。
    ②《清宣宗实录》卷347,道光二十一年二月丁丑,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7-8页。
    ③《清宣宗实录》卷352,道光二十一年五月庚申,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8页。
    ④《清德宗实录》卷188,光绪十年六月庚子,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25-26页。
    主动放弃基隆,全力坚守淡水。法军在基隆登陆后,再犯淡水,但很快被击退。是时,清廷担心军事要塞澎湖成为法国舰队攻击的新目标,遂于九月初一日(10月19日)电令闽浙总督杨昌浚等人加强澎湖防御力量:"澎湖居台、厦之间,孤悬海中,该处筹防是否周密?著杨昌浚、刘铭传、彭楚汉妥为筹备,毋稍疏虞。"①
    法军占领基隆之后,无法深入。从光绪十年九月初五(1884年10月23日)起,开始对台湾实行海上封锁。九月十六日(11月3日),清廷担心澎湖被敌军占领,再次电催杨昌浚查明援助台湾和澎湖的路径:"我师由厦门而澎湖,而鹿耳,则台南北均可策应。昨谕杨岳斌统领兵轮援闽,著杨昌浚将进兵之路与该前督妥商。惟该军到尚需时,著杨昌浚先拨兵勇探明路径,赶紧设法渡台援剿。"②光绪十一年二月十二日(1885年3月28日),法国舰队开始攻击澎湖。据澎湖副将周善初、通判郑膺杰禀报:
    二月十二日,法五船进泊乌嵌洋面,当饬各营严备。十三日黎明,两舰由西屿直攻妈宫,一舰中炮退去。续添三舰攻新城炮台,营官梁璟夫力御两时许,台渐(被)轰坏。法舢板图占新城及金龟头,周善初督率德义后营管带梁岳英扎炮台后之深沟,压岸抵御,舢板驶回。敌复以三舰攻四角山、蛇山,四舰攻金龟头外之露天圆炮台。台基受敌炮,亦被击塌。周善初复调德义中营管带关镇岳、绥靖前营管带冯楚燊、绥靖副中营管带陈得胜分扼校场、乌嵌山、观音亭等处,郑膺杰仍督水军协同德义后营帮带刘灿莹由红毛城抄击。相持竟日,互有伤亡。是晚初更,法船迭用大炮对轰,我军蛇伏避锐,彼即放舢板十余号,漫海而来。梁岳英、冯楚燊、梁璟夫各督炮勇,登时击塌炮台,击沉舢板一号,鏖战良久。法船复施放各样炮弹,天明始息。周善初仍督梁岳英等扼据深沟,郑膺杰分扼妈宫街后及红毛城。
    十四日(30日)早,法三船猛攻四角山、蛇山土台,旋即坍塌。两山既失,小垵山遂不能守。周善初等督率各军扼守金龟头、新城后一带,与法军力战一昼夜。是日卯刻,敌益猛攻,新城、金龟头各台旋被轰毁,即放舢板十余号肉薄来攻,当经梁岳英击退,毙逆无算,并击焚一舢板。该逆乃分布四舰,二舰直进妈宫港内,二舰泊观音亭港口,三面夹攻,各军势不能支,退扎厅署东之东卫山。
    该逆又以莳里无炮台,于十三(29日)分调舢板,约四、五百人乘夜来袭。经陈得胜设伏击退,伤毙数十名。十四(30日),法两舰驶进珠母水,复用舢板装兵七、八百人,意图上岸。复经陈得胜、关镇岳分道攻剿。梁岳英复派帮带刘灿莹驰由上路夹击。自辰至午,法逆阵亡百余名,败回原船。我军退至海岸,被法舰轰毙六名,带伤二十余名。此十三、十四两昼夜妈宫、莳里、珠母水等处获胜之实在情形也。
    十五日(31日)辰刻,法大舰泊珠母水等处,分四路登岸。陈得胜时扎大城山,当率所部由中路迎敌。周善初亲率绥靖后营帮带单锦春、参将陈尚志并冯楚燊全队,由大城山进发。梁岳英、关镇岳一由东卫迎剿,一由大城山西冲出。无如敌械精良,弹密如雨。大城山四面平坦,敌以各种火器横冲直击,所向披靡。关镇岳愤甚,率哨长朱朝安、苏德奋勇直进,击毙法逆多名;朱朝安、苏德力战阵亡,关镇岳骽受重伤,陈得胜左腕右骽亦受弹伤。梁岳英驰突枪弹中,奋不顾身,枪毙法酋一人,帮带刘灿莹督队在后,践尸直蹬,甚为勇敢。是时,梁璟夫部勇由西溪进攻。周善初见敌势凶悍,急挥军摧其中坚,郑膺杰督各军由湖南抄出,右营都司郑渔、举人郭鹗翔等分带果毅军及团练由湖西港底抄出,血战
    ①《清德宗实录》卷193,光绪十年九月壬寅,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30页。
    ②《清德宗实录》卷194,光绪十年九月丁巳,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1页。
    四时,以军火用罄,收队回营。计阵亡员弁勇三百余名,带伤近四百名。法逆乘胜调九舰进据乌嵌、双头跨各岗,修立土垒,安配大炮,对大城山、东卫山各营轰击,飞弹雨堕,戴石等处粮台、军装各局亦难存立。诸将以死伤过多,商请退驻北山之中墩:此十五日与该逆大队鏖战,力竭退守中墩之实在情形也。①
    旋据台湾道刘璈禀称:澎湖副将所部退到中墩后,会同澎湖厅暨营官、士绅详勘各澳,粮路不通,四面受敌,尤甚于妈宫、大城山,难以驻守,只得退保湾贝。此澎湖协厅先退中墩、后退湾贝大概情形。
    闽浙总督左宗棠接到澎湖副将周善初、通判郑膺杰禀报,立即向朝廷奏报:"澎湖诸岛,外蔽全台,内固金厦,历来视为险要。然其地不产五谷,不生草木,薪、米须取给于外,且仅协署一井,淡水亦复无多。故平日不能屯聚大兵,设为重镇。自中外通商,西人以兵轮往来,海洋如履坦途,局势大变。该岛悬隔海中,地形散漫,非有坚船巨炮,战守两难,实不足以自保。而自敌人得之,则足以塞援台之路,而为水师停船之区,其势又在所必争也。"②
    帮办福建军务前陕甘总督杨岳斌、督办台湾防务福建巡抚刘铭传、帮办台湾防务福建陆路提督孙开华也对澎湖失守情形进行了调查。
    十二日(28日),有法船六只泊在淡水乌嵌开边海面。十三日(29日),该六船内分一大船泊近莳里澳,三船驶至妈宫西屿,二船至观音亭后,齐开大炮,纵横轰击。统领前路各军管带绥靖后营代理澎湖水师副将周善初、管带练军果毅营澎湖右营都司郑渔出队抵御,各炮台亦开炮还击。经法兵将四角山、新城、蛇山头、金龟头、观音亭各炮台及妈宫协署、军装局等处营房街道一律轰击倒坏,周善初等抵敌不住,退往大城北而去。十四日(30日)早,敌将先日泊在辩里澳大船一只驶至近岸,用小划渡兵三百余人登岸,来扑珠母水澳。管带绥靖副中营尽先副将陈得胜率队出迎,相持未久,即退往大城北而去,敌亦未追。十五日(31日)早,法兵约有八、九百名复由双头跨地方登岸,迳至大城山下。周善初率管带绥靖前营台湾镇标中营守备冯楚燊队伍接仗时许,势不能支。陈得胜带队来援,手骽受伤,即退往西溪乡。周善初又调管带德义中营候补同知关镇岳、管带德义后营候补通判梁岳英带队来援,前后零星不齐,又无督率,不能抵御,关镇岳为飞子所伤。周善初、冯楚燊、关镇岳、梁岳英、郑渔等一齐退往北山赤一带,澎湖遂尔失守。③
    对照上述两个战后报告,澎湖副将周善初、通判郑膺杰的报告对于战场清军英勇表现不无夸大之词。而杨岳斌、刘铭传和孙开华的报告更加客观一些。总的来说,澎湖失陷原因是守军器械不精、炮台不够坚固、军火不足、兵力不支和缺少援军所致。实事求是地讲,清军官兵在比较劣势的条件下,与法军展开激战,鏖战3天,损失惨重,而法军也付出了一定代价。
    左宗棠对此进行了冷静分析。在他看来,此次法军以大队兵舰分途扑犯,澎湖守军在外无船舰可援,内无山险可恃情况下。该副将带领孤军尚能相持3个昼夜,杀伤敌军不少,并炮中法船数弹。"使非炮小力薄,必收破敌之功。力尽智竭,退守湾贝,似与怯战逃窜者微有不同。澎湖向无城郭,协厅衙署逼近海滨,无可扼守,亦与平时失守城池者有间。惟该员等有领兵之责、民社之寄,
    ①《督办福建军务左宗棠等奏查明澎湖失事文武员弁下落请旨惩处折》,光绪十一年六月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59,台北:文海出版社,1963年,第19页。
    ②《督办福建军务左宗棠等奏查明澎湖失事文武员弁下落请旨惩处折》,光绪十一年六月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59,第19页。
    ③《帮办福建军务杨岳斌等奏澎湖法船撤退并查明失守情形折》,光绪十一年七月初八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60,台北:文海出版社,1963年,第11页。
    情虽可谅,咎实难辞。"①相应请旨将该副将周善初、通判郑膺杰一并革职,发往军台效力。候补通判梁岳英、澎湖右营都司郑渔、台湾镇标中营守备冯楚燊队伍不齐,致兵勇未能得力,应请旨将此三人交部严加议处。候补同知关镇岳、尽先副将陈德胜,都是在受伤情况下,坚持与候补守备梁璟夫管带炮勇300名守卫四角山、观音亭、蛇山、龟山各炮台,兵分力单,台毁始去,尚非退缩可比,建议免除这三人的败兵处分。
    法军侵占澎湖之后,立即封锁台湾海峡。首先将杨岳斌所部援助台湾的"平安"号轮船及船上700余名官兵俘获。清廷得知上述消息,十分震惊,担心厦门与台湾之间的海道被彻底阻断,急令左宗棠设法援助刘铭传,并查明澎湖被占情形。"杨岳斌现抵何处?著遵前旨迅赴台北,合力剿办。该前督所部及程文炳一军赶紧渡台,并著左宗棠等筹拨饷械带往。勿任徒手到防,无裨军事。闻澎湖被踞,确否?著左宗棠等查奏。"左宗棠旋即电奏:"澎湖荒瘠海岛,难资守御。此次援船被阻,以致为敌所踞。"②后经左宗棠派人查明,此次澎湖失陷,"该处文武员弁未能竭力固守,致被法兵攻陷。"不仅维持了对于周善初、郑膺杰、梁岳英、郑渔和冯楚燊的处罚,还奏请将同知关镇岳、副将陈得胜、守备梁璟夫交部严加议处。③
    从是年二月开始,中法两国军队和代表且战且谈。中国代表要求法国舰队撤出基隆和澎湖,法国代表则要求中国军队撤回边境。张之洞认为:"停战则可,撤兵则不可,撤至边境尤不可。关外兵机方利,法寇大创。中法用兵年余,惟有如今日之得势者。我撤彼进,徒中狡谋,悔不可追。桂边必扼谅山外谷松、观音桥等处。若弃谅堵高平,法必屯兵沿边,无险,无从防守。钦、廉亦逼两广,永与法为邻,以后兵力、饷力难支。且电线断数日,连日雷雨,忽通忽阻,前敌诸军断难速达
    ……伏望展限详议,令彼撤基隆、澎湖之兵,我方可撤。看北宁能否攻克再定。若得手,更易商。边事重大,伏候圣裁。"④左宗棠对于法国方面提出撤兵之动机也深表怀疑,他说:"法人犯顺以来,以忽战忽和误我大局。上年四月十三日之约口血未干,即来挑衅。甚且逞其无赖,以为观音桥之战自我先开。福禄诺之据系我捏造。要求恫喝,无所不为。朝廷方遣使议和,而彼已一面据我基隆。一面驶入马尾,乘瑕蹈隙,驯致溃坏,难于收拾。此次复请议和,意似悔祸。然何以宣光既有退兵之语,而台湾止有停战之文?言停战,则基隆一隅果否交还,尚似未定;言退兵,则北圻全境拱手而去,不问可知。臣远隔海滨,固不敢妄测当局羁縻之苦心、转圜之至计。而前车可鉴,大局攸关。津约五条,已置越南度外。占据之基隆与新失之澎湖,岂可再涉含糊耶!"⑤
    经过多次谈判,光绪十一年四月二十七日(1885年6月9日),中法双方达成《越南条款》,其第9款规定:"此约一经彼此画押,法军立即奉命退出基隆,并除去在海面搜查等事;画押后一个月,法兵必当从台湾、澎湖全行退尽。"⑥"但刘永福不退保胜,澎湖亦须迟退。"这样,澎湖事实上成为法军的质押品。清廷为了迅速收复澎湖,于四月二十四日(6月6日)电令岑毓英、张之洞,"懔遵十八日电旨,严催该提督即率所部迅回滇界,再赴思钦,不准稍有迟延,令人藉口。"⑦五月十一日(6月23日),再次向张之洞和岑毓英发出语气十分严厉的电令,催促将滞留越南的清军尽快撤回,
    ①《督办福建军务左宗棠等奏查明澎湖失事文武员弁下落请旨惩处折》,光绪十一年六月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59,第19页。
    ②《清德宗实录》卷204,光绪十一年二月己丑,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9页。
    ③《清德宗实录》卷210,光绪十一年六月癸未,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1页。
    ④《粤督张之洞致枢垣停战则可撤兵则不可电》,光绪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56,台北:文海出版社,1963年,第3页。
    ⑤《粤督张之洞致枢垣停战则可撤兵则不可电》光绪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56,第20页。
    ⑥王铁崖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1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第468页。
    ⑦《清德宗实录》卷206,光绪十一年四月壬辰,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23页。
    以免影响澎湖交割。四月十八日(5月31日)和二十四日(6月6日),叠谕岑毓英将全军按期速撤,并严催刘永福一军撤回滇界,均电知张之洞转行遵照。据张之洞电称:越民游勇为梗,道路不通。该督究竟已否接奉前旨?云南官军及刘永福所部刻下已否撤竣,著该督即行遵旨迅速办理。
    "一面将启程及抵界各日期由电奏闻,不得稍涉迟延。致令法人有所藉口,贻误大局,自干咎戾。"①"现在详约已定,基隆法兵已退。彼既如约办理,我若迁延撤兵之期,使彼有所藉口,不特澎湖法兵未肯遽退。且恐别生枝节,贻误大局。该督岂能当此重咎耶。究竟关外各军及刘永福一军,于何日一律撤进关内,即著迅速电奏。"②
    六月初六日(7月17日),帮办福建军务前陕甘总督杨岳斌委派记名提督吴宏洛乘坐"万年青"号轮船前往澎湖察看情形。本月十四日(7月25日),吴宏洛由澎湖回至淡水。据称:"查得李士卑斯于初九日(7月20日)接到撤兵国书,即于十二日(7月23日)开船出口"。③
    法国舰队撤出澎湖之后,清廷于六月十五日(7月27日)谕令左宗棠、穆图善、杨昌浚和刘铭传等人迅速整顿澎湖防务,要求迅速派遣军队前往驻扎,"并慎选地方官,将善后事宜悉心布置。所需轮船策应,著即咨商曾国荃,将南琛等三船调赴该处,认真操练,听候调遣。"④
    光绪十五年(1889年),闽浙总督卞宝第、台湾巡抚刘铭传与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共同议定《新改澎湖镇总兵巡洋会哨章程》。澎湖左、右两营所辖汛地,除妈宫向设专汛外,所有八罩、将军澳、嵵里、文良港、西屿、内外嵌及北山、吉贝等汛,近则离妈宫二三十里,远或八九十里不等,以前由澎湖副将及左右两营都司,按月出洋巡缉,并无会哨章程。现在,新改总兵,系与海坛对调,其巡洋似可仿照海坛向章办理。经澎湖总兵吴宏洛察看洋面实情,提出初步建议,咨报署理福建台湾布政使沈应奎同意,然后咨详请闽浙总督卞宝第奏报。在他们看来,海坛镇总兵每年于二月初一日出洋统巡,至九月底撤巡回署;左营游击于十月、十一月出洋,右营都司于十二月、正月出洋分巡,可以仿照办理⑤。为此,三人联名奏请朝廷批准,旨令兵部商议。
    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清廷在中法战争时期始终视澎湖为厦门与台湾之间的军事要塞,极力经营之。法军同样认为,占领澎湖,不仅能阻断中国大陆对台湾的军事援助、给清廷以致命打击,而且能以澎湖为质押品,迫使战胜自己的清军不得不全部撤出越南,最大程度地实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
    (三)甲午战争之澎湖抗战
    自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三日(1894年7月25日)至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1895年4月17日)日发生的中日甲午战争,以中国战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告终。这场近代化的战争尽管主要在黄海、朝鲜、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展开,但也波及东海,波及台湾和澎湖。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一月中旬,在北洋水师基本失去战斗力的情况下,日本海军开始捕捉新的战机,向台湾海峡派出多艘战舰,准备攻击澎湖,切断厦门与台湾之间交通联系。正月二十八日(2月22日),盛宣怀自香港得到消息,澎湖附近见倭兵船六艘,台湾电线昨日午后已断。清廷接到盛宣怀电报,认为,日军于正月初九日(2月3日)占领威海卫之后,"南犯台湾本在意中",旋即电令福建巡抚谭钟麟将户部拨给台湾的白银100万两兵饷设法兑给,同时要求台湾巡抚唐景崧督
    ①《清德宗实录》卷207,光绪十一年五月己酉,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9页。
    ②《清德宗实录》卷207,光绪十一年五月己酉,第10页。
    ③《帮办福建军务杨岳斌等奏澎湖法船撤退并查明失守情形摺》,光绪十一年七月初八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60,第10页。
    ④《清德宗实录》卷210,光绪十一年六月癸未,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1-2页。
    ⑤《闽浙总督卞宝第奏为新改澎湖镇总兵巡洋会哨事宜饬部核议事》,光绪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04-01-18-0049-055.
    饬刘永福等加强战备,激励将士。"如敌船近口,即行奋力截击,毋任乘隙登岸,是为至要。"①
    二月二十一日(3月17日),日军在刘公岛登陆,威海卫海军基地最后陷落,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此时,日军已有10艘战舰集中在台湾恒春海面,同时有5艘战舰停泊在澎湖西屿海面。清廷担心日军采取声东击西战法偷袭澎湖,遂电令唐景崧"时刻严防,勿稍疏懈"。②
    二月二十七日(3月23日),唐景崧奏报日本海军已向澎湖发动攻击,澎湖守军正在奋起抵抗。③清廷当即谕令唐景崧:"倭寇扑犯澎湖,经炮台击沉二船,又坏二船,尚未远遁。恐其复来猛扑,或抄袭炮台之后。著唐景崧激励防军,时刻严防,测准炮力可及,即行轰击。如能毁其多船,立颁重赏,以资鼓励。"④
    二月二十九日(3月25日),澎湖被日军攻陷。战时消息真真假假。唐景崧汇集各种信息奏报道:二十七日(3月23日),日军用气球登岸,人执一铁板,聚成炮台。手炮开花,炮弹极猛速。二十八日(3月24日),知府朱上泮与日军短兵相接,中五伤倒地,恐阵亡。日军逼近厅城,总兵周振邦、分统林福喜、通判陈步梯力击,贼退。二十九日(3月25日),日军以兵轮环攻,使我处处受敌。复登岸攻进东门。周振邦巷战带伤,左右尽死,传闻登山自尽,俟续查。日军占据金龟头炮台,哨官陈德兴并勇百余人力抵,亦俱死。林福喜受伤,不知下落。其军最为奋勇,伤亡尤多。陈步梯带团助战,亦受伤,不知下落。惟卢彦梯一军守西岭,是日,但见贼,发炮遥击之,尚未查知确耗。"三日血战,澎军头目伤亡殆尽。臣明知澎湖孤悬绝地,无兵轮无以策应,负此将士,悲痛曷极!"⑤
    清廷得知唐景崧奏报,认为澎湖守军已经尽职尽责,谕令唐景崧查明文武各官下落,予以抚恤犒赏。⑥唐景崧旋即从逃到台湾的溃兵中查明真相:澎湖镇总兵周振邦与澎湖通判陈步梯并未全力抗敌,而是先行逃避。于是,他奏请将此二人一并革职,押解福建问罪。⑦三月初五日(3月30日),清廷谕令沿海各省加强战备:"惟澎湖失守,台防万紧。据目前贼势,自系并力南趋。而各海口空虚处所,恐其乘隙登岸,正不可一刻疏防。仍须勤加侦探,时时作临敌备御。"⑧
    对于此次澎湖之战,姚锡光这样记载:"二月二十七日辰刻,倭兵船攻澎湖,我妈祖宫炮击之,伤其两艘。盖倭人将于澎湖之文良港登岸,而先攻妈祖宫炮台以牵缀我师……是日,澎湖兵弁力争赏银,倭已从文良港登岸,我兵不能支。二十八日巳刻,澎湖至台湾电线断。二十九日辰刻,倭遂入澎湖城。澎湖既失,台湾益孤,而广、闽、苏、浙海道中梗……上泮、镇邦逃归台湾。上泮以受伤免罪,镇邦得严议。"⑨在姚锡光看来,"澎湖既失,台湾益孤,而广、闽、苏、浙海道中梗",即澎湖要塞的陷落,使台湾守军感到孤立无援,加速了清军的崩溃。
    总之,澎湖之战虽对甲午战局已无大的影响,但仍勾画了清廷对这一军事要塞的经营轨迹。如果中日战争继续打下去,澎湖之得失仍对战争双方意义重大,可以说,谁控制了澎湖,谁就拥有了台湾海峡自由航行权;谁控制了台湾海峡自由航行权,谁就拥有了台湾。这就是海上要塞之战略价值。
    ①《清德宗实录》卷360,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庚子,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25页。
    ②《清德宗实录》卷362,光绪二十一年二月己巳,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34页。
    ③《台抚唐景崧致军务处日船犯澎被我炮台击沉电》:"本日日轮十二只犯澎城之大城北地方,被我炮台击沉二只、坏二只,余逃;复回扑,各军力战,寇稍退。恐复来,一切续呈。"《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36,台北:文海出版社,1963年,第26页。
    ④《清德宗实录》卷362,光绪二十一年二月己巳,第38页。
    ⑤《台抚唐景崧致军务处报澎湖失守电》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四日,《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卷108,第10页。
    ⑥《清德宗实录》卷363,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乙亥,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7-9页。
    ⑦《清德宗实录》卷366,光绪二十一年五月己卯,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6页。
    ⑧《清德宗实录》卷363,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丙子,第9页。
    ⑨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台湾篇》卷5,光绪丁酉(1897年)刻本,第3页。
    结语
    地形是一部伟大的兵书。孙子在《地形篇》中指出:"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根据诸家解释,所谓通者,就是交通四达之地;所谓挂者,就是网络之地;所谓支者,就是相持之地;所谓隘者,就是山谷之地;所谓险者,就是山川丘陵之地;所谓远者,就是远路奔袭之地。在这六种地形中,澎湖显然属于"通者"。孙子紧接着说:"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①这是说在战争中,应当首先控制交通枢纽,即运粮道路,以保障前线供应。后勤供应道路是否畅通,对于战争的进程乃至结局具有重大影响,交战双方都十分重视控制和夺取交通枢纽。和平时期,各国普遍重视对己方交通枢纽的建设和保卫。对于清朝的统治者而言,控制澎湖,不仅仅是为了澎湖自身的安全,更是为了整个台海的安全。所以,他们在统筹台海军事问题时,特别重视澎湖的交通枢纽价值,驻扎的水师兵力达到2000人的规模。一方面为了确保横洋海道的畅通,专门建立了厦门---澎湖---台湾之间的巡洋会哨制度;另一方面,为了自身的安全,建立了在澎湖列岛内巡洋会哨之制和粮饷供应制度;此外,为了确保对于军队的控制,还实行了班兵制。正是有了这种清醒的认识和积极的经营,当朱一贵起义烈火燃遍台湾之时,消息一传至内地,闽浙总督满保兼程赶赴厦门,急调南澳总兵蓝廷珍出师讨伐,水师提督施世骠迅速到达澎湖,很快镇压了这次农民起义。
    军事要塞最初的功能是保护当地居民的安全。后来,其功能进一步扩展,成为把战争要素紧密结合的一种手段,开始在战略上发挥重要作用。著名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认为,"由于所在的地点同整个国土和在国内各处作战的军队都有关系,因而要塞很快就具有了更大的重要性,具有了超出城垣范围的作用,对占领或保卫国土,对战争胜败的整个结局都有了影响。这样,它甚至成为一种把战争更紧密地联结成一个整体的手段。"②清朝初期经营澎湖军事要塞,考虑的是澎湖在台海的交通枢纽价值,考虑的是澎湖联结台湾和福建沿海的战略价值,实际上已经把该区域的战争要素结合成"一个整体的手段"。
    克劳塞维茨还认为军事要塞的设置有消极和积极两个不同效果。"要塞的消极效果是保护其所在地区和这一地区内的一切,要塞的积极效果是对要塞炮火射程之外的周围地区也发生一定的作用。"③
    就积极效果来说,军事要塞守军可以随时攻击向要冲接近一定距离的任何敌人,用来攻击敌人的军队会随着守备队的兵力增加而增大,这样,通常攻击的范围就越大。清代前期,澎湖列岛作为军事要塞发挥了以下几个功能,一是澎湖介于厦门与台湾之间,控制了澎湖,便于控制台湾。前述施琅和刘国轩两人对此均有明确认识,因此澎湖决战成为双方统帅的共识。二是澎湖作为堡垒,借以控制来往于台湾海峡的各类船只,这从陈瑸提出的厦门、澎湖和台湾三地水师巡逻会哨制度即可证明;三是澎湖作为战术上的依托点,为清军跨海作战提供兵站,这一点可从康熙时期镇压朱一贵起义、乾隆时期镇压林爽文起义和嘉庆时期镇压蔡牵海匪等军事活动中得到证明。由此可见,在清朝前期,清廷关于澎湖军事要塞的积极经营,对于周围海区发生了相当积极的效果。
    而消极效果,主要指军事要塞的守军管控的范围比较狭小。如果仅仅是为了要塞自身的安全而部署军队,那么,这个军事要塞即使能够有效保卫自身安全,所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也是消极的。更何况分散的兵力部署,简陋的装备,仅仅可以迟缓敌人的进攻,连自身的安全也难以确
    ①《孙子十家注》卷6,《诸子集成》第6册,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56年,第168-169页。
    ②[德]克劳塞维茨:《战争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533页。
    ③[德]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第535页。
    保。这样的军事要塞在无法得到援助的情况下,最后一定会陷落。这可以从澎湖在中法战争和中日战争中均是在敌军攻击下,坚持不到3天就陷落而得到证实。中法战争和中日战争之后,官方在总结两次澎湖战斗失败的原因时均提到,澎湖守军是孤军作战,无论从厦门方向还是从台湾方向均未派出相应的海军加以支援。这的确是事实。现在,我们在检讨澎湖失守的原因时,不仅要看到守军炮台建筑不良、装备比较落后、缺乏援军战略战术支援,还要看到晚清澎湖水师名为水师,实为海岸警备队,本身并无可以与法国、日本海军对抗的近代化舰船。这不能不归咎于国家战略布局的局限性。
    任何军事要塞的经营和建设,都只适用于一定的历史阶段。武器装备改进了,军事技术进步了,军事要塞的经营方式必须随之变化。当铁甲战舰代替风帆战船之后,无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还是在1874年日军侵台、1885年法军占领澎湖之后,晚清政府并没有与时俱进、居安思危,虽曾在战时对澎湖驻军和军事设施加以临时整顿,但在和平时期从未按照军事要塞功能来重点加以经营和建设。长此以往,不仅澎湖守军力量单薄、炮台设施简陋,而且没有配备足够的军舰,没有足够抗衡强敌的海上机动作战力量。一旦爆发海上战争,这些严重缺陷就会充分暴露出来。不仅未能产生如克劳塞维茨所说的那种"积极效果",就连"消极效果"也未能发挥出来。这即是本文最想表达之观点。
    类似于澎湖这样的中国陆海军事要塞还有很多,尽管人们早已认识到它的军事要塞功能,但能否按照军事要塞的基本标准积极经营和建设又是另一回事。当我们看到清朝大员谴责澎湖守军溃不成军,要追究其战败责任时,可曾设身处地想到当年的守军面对法军、日军强大舰队的进攻,究竟有无取胜的可能性?笔者认为,澎湖列岛作为战略要冲,既没有坐落于海湾和江河入海口,又没有处于城市附近,并不具备防止敌军进入江河、保卫城市居民的盾牌功能。然而,晚清时期的军事指挥者在和平时期对军事要塞并不积极经营的情况下,却希望它在战时具有盾牌的功能,希望它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和中日甲午战争中固若金汤,希望守军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守卫任务。这就埋下了澎湖失陷的错误的战略思想种子。
    总而言之,澎湖作为海上军事要塞的功能表现在许多方面,在清代前期发挥的积极效能较为明显,而在晚清时期其消极性通过中法、中日两场战争也充分暴露出来。同一个军事要塞,其功能在不同时期表现得差异如此之大,令人深思!人们对于军事要塞价值的认识、经营和建设,必须经过战争的实践来检验;然后通过再认识、再经营和战争再检验,才能提高到新的水平。人们在研究军事要塞时,应深入思考古往今来关于军事要塞的认识、经营和建设情况,总结其刻骨铭心的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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