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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史学经世思想的传统(4)

关于国家分合,即分裂与统一。我国自秦汉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统一为时很久,其间有过分裂,但是短暂的。可以说,统一是主流,分裂是支流。古代史学家很关心这个问题,很多史书写下了这个内容。从《史》《汉》始,就是非常显目的问题。《史记》以详细的笔触,写下了秦汉统一的历史大势和进程,热情地肯定国家的统一,如说:“论秦之德义不如鲁卫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晋之强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险固便形势利也,盖若天所助焉。……秦取天下多暴,然世异变,成功大。传曰‘法后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变相类,议卑而易行也。学者牵于所闻,见秦在帝位日浅,不察其终始,因举而笑之,不敢道,此与以耳食无异。悲夫!”(39)又说:“秦起襄公,章于文、缪,献、孝之后,稍以蚕食六国,百有余载,至始皇乃能并冠带之伦。以德若彼,用力如此,盖一统若斯之难也。”(40)他对秦朝尽管批判,但还是承认其统一之功,并指责了“耳食”之徒不识大体。为什么要肯定秦统一呢?这既是尊重历史事实,也是因为秦统一和汉统一有历史联系,肯定前者,对后者自然不言而喻。何况,他对汉初封建制与郡县制的消长及加强了统一,还充分肯定,说:“汉郡八九十,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厄塞地利,强本干,弱枝叶,尊卑明而万事各得其所矣。”(41)即使是对于淮南王刘长、刘安事件,尽管对汉朝的处理手段感到有点毒辣,但还是指责淮南王刘长、刘安“不务遵蕃(藩)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叛)逆”(42),而倾向于肯定统一。象这种史学思想倾向,在以后《汉书》、《通鉴》等等历史著作中,都一脉相承地继续着。即使是记述分裂王朝的史书,也还或强或弱地写出了当时人们向往统一的心态,或反对分裂、争取统一的事实,表达出史学家总认为统一比分裂好的良好愿望和经世思想。如《三国志》记述魏、蜀、吴三个并列的政权,写它们各自都想统一,也争取统一,曹操的作为对统一有促进之功,诸葛亮曾为统一尽心竭力,最后为西晋统一了。陈寿写出了当时促进统一的心态与奋力,也是歌颂西晋统一的功业。
    关于民族矛盾。这个矛盾往往与国家分合纠葛在一起。自《史》《汉》始,很多史书都为少数民族立专传,写他们的环境与习俗,写他们的英雄与业绩,写他们的发展史,也写他们与统一皇朝的关系史,反映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色采斑斓的历史面貌。尽管各种史书作者的思想不大一致,在民族矛盾上受当时诸种条件的限制,或言和,或言战,或言亲,或言疏,但是几乎无不以多民族统一与和好为盛事,也几乎无不希望当世出现或维持多民族统一。史学家这种经世之学,是我国多民族统一和好的精神凝聚剂,起着不可轻视的促进作用。
    关于生民休戚。正史与其它史书,不仅写朝代兴亡,政权更替,君臣事迹,也注意写历史上百姓的生活、情绪和斗争,特别是写他们的反抗、暴动及对统治者及其政权的打击。翻开古代史书,可以看到对秦末、汉末、隋末、唐末、元末、明末等波澜壮阔的大规模农民起义的详细记述,写出农民被迫挺而走险、英勇斗争、前仆后继的精神,客观上反映出人民的思想情绪,农民起义和战争是促使王朝更替的决定性力量,成为改朝换代的工具。尽管他们称农民起义曰“盗”,曰“贼”,不无阶级偏见,但却如实地写出了一些统治者残暴地欺压百姓、百姓被迫而反抗的史实。如司马光写黄巢起义:“自懿宗以来,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蒙,百姓流殍,无所控诉,相聚为盗,所在蜂起。”(43)这就指出统治者生活奢侈,政治腐败,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故百姓只能起而反抗斗争。又继续写:“数月之间,众至数万”,队伍日益壮大;转战南北,横扫两京,声威大振。占据洛阳时,“闾里晏然”,纪律严明;进军长安时,“甲骑如流,辎重塞途,千里络绎不绝”,民众“夹道聚观”,盛况空前。起义军领袖之一尚让向广大民众宣传:“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当安居无恐。”(44)这充分表达出民众的思想和精神。当然,他也记述了黄巢起义的弱点及其失败。但即使记述起义失败,也是耐人寻味的。如写中和四年(884年)七月二十四日,唐僖宗在祝捷时责问起义者的妻妾“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上不复问,皆戮之于市。人争与之酒,其余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独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气肃然。”(45)这是写唐朝镇压黄巢起义的尾声,僖宗是如何盛气凌人,“居首者”是如何给以棒喝,百姓对被害者“争与之酒”,居首者无畏地慷慨就义。想来这不是空泛之笔,定有深刻含意;其意似乎是批判唐朝君臣庸碌无能、贪生怕死而恬不知耻,远不如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是在警告为君为臣的统治者,当以此为鉴戒,务在养民、安民,而不能祸害百姓,否则官逼民反,难以收拾。古代的史学家多注意生民休戚与国家兴亡的密切相关,希望通过写这种史实,以为统治者鉴戒;当然,他们各人立场有不同,思想有高低,用笔也有深浅。
    关于制度变革。社会各项制度的变革,无论是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等等,都牵涉到社会各阶层人们的利害,还有历史的因果关系,所以史学家们对此多十分注意,各类史书中多有记载,而且往往结合当世制度兴革,或和当时的制度有关。试以杜佑著《通典》为例。杜佑曾长期担任理财大员,对于当时财政经济方面的矛盾了如指掌。他明于大体,倾向改革,为寻求解决时弊的办法而研究历史,探讨对国计民生有密切关系的古今财政经济问题。以“食货”问题置于《通典》之首,将“足衣食”当作政治的根本问题(46)。我国古代,农业为立国之本,粮食是人民的命根,土地是务农的必要条件。对此,杜佑有足够的认识,他说:“谷者,人之司命也;地者,谷之所生也;人者,君之所治也。有其谷,则国用备;辨其地,则人食足;察其人,则徭役均;知此三者,谓之治政。”(47)可见他重视粮食和土地问题,还指责“豪人占田过制”(48),有反对土地兼并之意。鉴于当时赋敛太重,他建议“节用”和“薄敛”,论道:“欲人之安也,在于薄敛,敛之薄也,在于节用,若用之不节,而敛之欲薄,其可得乎!”(49)这是实在话。敛之欲薄,必须节用;若开支巨大,怎能不搜刮。他不仅说说而已,还办了点实事。史称他“数管计赋,相民利病而上下之,议者称佑治行无缺”(50)。所谓“相民利病而上下之”,就是根据百姓的利病而作适宜的改革。这一点,他是有可能做到的,想来史称不是虚誉。杜佑不但提到“节用”,还提出“省用”、“省官”。唐朝冗官冗员很多,不仅开支巨大,加重百姓负担,而且猫多不抓耗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弊不革,难以长治久安。他在《通典·职官典》末尾于详述了古今官制之后,提到他曾“上议”,即向皇帝献议,指出“十羊九牧,疲吏烦众”是“大弊”,必须改革,因而提出了省用、省官的办法。但唐朝自开元、天宝之后,每况愈下,积重难返,史载“议入,不省”,即他的献议被打入冷宫。议者恳切,而上头冷漠,可为长叹!但无论如何,杜佑的经世之学,是众所公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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