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肯定南明为明史,使明史首尾完备 崇祯十七年(一六四四年)三月,李自成农民军进入北京,胜利地推翻了明王朝的反动腐朽统治政权。紧接着,明朝大军阀、出卖民族利益的大汉奸吴三桂出于大地主大官僚阶级的利益,勾结清兵入关,不到四十天功夫,清贵族统治者就入据北京,建立全国性的封建地主统治政权,全国各地展开了英勇的反抗,并发展成为历时四十多年没有停熄的伟大的抗清斗争。 在各族人民奋勇抗清时,明地主阶级为了重建统治政权,以便镇压农民起义军,于一六四四年五月,支持福王在南京建立了政权,其后又相继于绍兴建立了鲁王政权,闽中建立了隆武政权,西南建立了桂王政权。这些以明皇室亲王为首所建立的政权,虽然是明腐朽政权的延续,但在地主阶级抗战派特别是人民的强烈支持下,都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抗清斗争。当时民族矛盾和阶级斗争交织在一起,情况十分复杂,这一时期的历史很重要,应当加以研究和编撰。可是,清贵族统治集团害怕因此激起汉族抗清的感情,对清统治者不利,遂利用政治高压手段,不准研究这一阶段的历史,不准将它的史实编入《明史》内,致使《明史》中南明部分的主要史实付之缺如。 夏燮站在汉族地主阶级的“爱国”立场上,对南明时期的抗清斗争是同情和支持的。尤其是在鸦片战争后,清贵族统治政权腐朽无能,屈服于外国资本主义国家侵略势力,他的这种感情更强烈,促使他在编撰《明通鉴》时,将南明的历史纳入明史的体系内。但清廷的皇皇诏令,以及残酷的文字狱的余威犹在,身为中小官吏的夏燮,对此是不寒而慄的。他既要把南明史列入《明通鉴》中,以表达他的反清之志,但又害怕遭受清廷的迫害,于是煞费苦心,致力于找出清乾隆帝的诏令作护身符,是在所谓“谨遵”“圣谕”的原则下进行编撰的;一方面又凭藉史著体例的不同作理由,将南明史作为附编而列入《明通鉴》中。他说由于是书是明史的专门著作,所以在崇祯十七年五月以后,始纪清顺治元年,而对南明福王、鲁王、唐王、桂王等政权概不书伪,以保持史实的真实记载。 《明通鉴》《附篇》中,依照时间的先后,依次记载了福王政权、鲁王政权、唐王政权、桂王政权等建立的经过,以及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斗争的事实;农民军坚持抵抗清军入侵的史实;以及扬州、江阴、嘉定人民的抗清斗争和郑成功的抗清斗争的史实。在叙述南明的历史时,虽然还嫌简略,赶不上其后的徐鼒所著《小腆纪年》、《小腆纪传》所载的详细,但徐书是以纲目体的春秋笔法为主,是站在拥满的立场上,是为对付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而写的。夏燮的立场和徐鼒不同,他是反对纲目体的春秋笔法,是不满于清廷封建君主专制统治而写的。《明通鉴》记事扼要,对明史(包括南明史在内)的全貌作了叙述。更为重要的是夏燮对南明的历史不仅系统地搜集了有关资料,进行了研究和编撰,而且将它纳入明史的范畴和体系内,使明史首尾完备,成为一部完整的著作,这在明史的研究和编撰上具有新意,是开创者。其后南明史进一步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并成为政治思想战线上反清斗争的一个侧面。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南社的学者和章太炎、孟森、朱希祖等人都进行了研究,写了不少文章揭露清贵族的残暴,对当时的反清斗争起有重要的影响。 夏燮在记载南明各政权时,既叙述了地主阶级勉强建立政权的经过,又记载了腐朽的官僚集团如何操纵政治,导致了各个政权的被清一一灭亡的经过。如南京福王政权,在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为代表的抗清派的支持下,冲破重重困难,使福王政权得以免强建立起来,但仍被腐朽透顶的马士英、阮大鋮之流所操纵,倒行逆施,只知内部争权夺利,置国家民族安危于不顾。如清统治者南侵,并已攻“下邳、宿,可法飞章报闻,马士英大笑不止。坐客前谕德杨士聪方自北来,问故,答曰:‘君以为诚有是事邪?此史公妙用也。岁将暮,防河将吏应叙功,耗费军资应稽算,此特为叙功算地耳!’识者以是知南都之将亡也。”(《附篇》卷一) 作为南京弘光政权首脑的福王本人,生活异常腐朽,当其统治政权危如压卵之际,他还在征逐歌舞,醉生梦死,说什么“梨园殊少佳者”,“时宫中楹句有‘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旁注‘东阁大学士王铎奉敕书’。”具体史实表明南明各政权是明腐朽政权的继续,是不可能担当起领导抗清斗争的重任的。夏燮以大量的篇幅记载南明各政权内部官僚集团,尔虞我诈,互相矛盾斗争的种种事实,以及军阀间争夺地盘,互相兼并攻击,结果在清兵的进击下一一败亡,终于导致了南明政权的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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