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史通》对明代史学的影响 明代没有出现能与《史通》相媲美的史学理论著作,但是由于《史通》一书的评释和 传播,其社会影响不断扩大,仿照《史通》的评史文章也不断涌现,何乔新《何文肃公 文集》中的“诸史”,何良俊《四友斋从说》中的“史一”,詹景凤《詹氏性理小辩》 中的“史学”,袁黄《群书备考》中的“史论”,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中的《史书 占毕》都留存了《史通》的风格。朱明镐的专著《史纠》也颇沿袭刘知几《史通》之文 (注:《四库全书总目》卷88,史部史评类,第755页。)。这些文章中无不渗透着明代 学者们对历史的理解和对史学的建议,以下从《史通》中论述的几个较为突出的问题- -史家修养、史书繁简、史书体裁、史馆修史、评述历代史书五个方面进行分析,以见 其间的联系所在。 1、史家修养。刘知几指出,才、学、识“三长”是一个称职的史学家应当具备的品质 。刘知几的“史才三长”说被明代学者所接受,并以此来作为衡量史家优劣的标准。詹 景凤分析了才、学、识的关系,认为:“作史在学博,尤贵识高。盖该核在学,删取在 识,宣叙在才。才自天成,非由力致;学则可以力求,识非见道明即高,终涉过当,唯 道明而见超物表,斯其犹日月之照临无私故也。”(注:詹景凤:《詹氏性旦小辩》卷3 0,《史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112册,第396页。)胡应麟在刘知几“史才 三长”的基础上又加上了“公心”和“直笔”两条,认为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良史。他 说:“才、学、识三长,足尽史乎?未也,有公心焉,直笔焉,五者兼之,仲尼是也。 董狐、南史制作无征,维公与直,庶几尽矣。秦汉而下,三长不乏,二善靡闻。左、马 恢恢,差无异说。班《书》、陈《志》,金粟交关;沈《传》、裴《略》,家门乎易, 史乎!史乎!”他还认为“公心”、“直笔”二者缺一不可:“直有未尽,则公心虽公犹 私也;公有未尽,则笔虽直犹曲也。”(注:胡应麟:《史书占毕》一,《少室山房笔 丛》第127-128页,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主张客观反映历史,不因 个人好恶爱憎而有所取舍。清章学诚在“三长”之外也增加了“史德”这一概念,强调 “著述者之心述”,“欲为良史者,当慎辩天人之际,尽其天而不益以人”(注:章学 诚:《文史通义》内编卷3,《史德》,《文史通义校注》第220页。)也是强调了不能 以个人主观的观念左右史书修撰,这与胡应麟的观点不无联系之处。 许多明代史学家还从其他的方面对史家修养有所认识,如何乔新从“明”、“道”、 “智”、“文”四个方面的素质来论述任史之职,他说:“苟非明足以周万物之理,道 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岂足以任其责哉?”(注:何 乔新:《何文肃公文集》第67页,台北伟文图书有限公司1976年影印本。)孙宜则指出 ,作为一个合格的史家,必须先有“达观大同之心”和“舍己从人之度”,然后才“可 以定百代之是非,裁历代之枉直”。(注:孙宜:《遁言》卷7,史论,《四库全书存目 丛书》子部第102册,第255页。) 2.史书繁简。史书繁简问题是撰写史书时应当注意的问题,刘知几提倡编写史书力求 “简要”:“国史之美者,以叙述事为主,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简之时又大矣 哉!”(注:刘知几:《史通》卷6,《叙事》,《史通通释》第168页。)主张文约而事 丰。关于史书的繁简问题,明代学者的论见值得我们分析。孙宜认为:“夫史者,所以 兼载治乱,详考得失,博观邪正,广究谟议,可备而不容略者也,盖宇宙古今之事千态 万状……故史之为体,因详证略可也,沿略核详不能也……作史者岂贵于厌繁而就简乎 ?”(注:孙宜:《遁言》卷7,《史论》,《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102册,第258 页。)主张详述始末,备载史实。事实上,在史书编写的发展中,可以记述的内容越来 越多,单纯追求简约也是不切实际的。 胡应麟对史书繁简提出了新的见解,他批评了一直流行的史书尚简风气,对史书的“ 繁”和“简”进行了阐释:“史恶繁而尚简,素矣。曷谓繁?丛脞冗阘之谓也, 非文多之谓也。曷为简,峻洁谨严之谓也,非文寡之谓也……较卷轴之重轻,计年代之 近远,秕乎论哉!”他认为史书的“繁”、“简”指的不是文字的多少,而是结构上的 安排,史书文字应该繁还是应该简应当根据实际情况而定:“简之胜繁,以简之得者论 也;繁之逊简,以繁之失者论也。要各有攸当焉。繁之得者遇简之得者,则简胜;简之 失者遇繁之得者,则繁胜”就是说如果安排得当,则“简者约而该,繁者赡而整”;失 当,则“繁者猥而冗,简者涩而枯”。(注:胡应麟:《史书占毕》一,《少室山房笔 丛》,1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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