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史书体裁。纪传体和编年体是中国古代史书的两大基本体裁,刘知几《史通》中有 “二体”一篇对此加以论述。詹景凤在论述这两种体裁的发展时,基本上沿用了刘知几 《史通》中的文字: 干宝著书,盛誉左丘明以深抑子长,谓能以三十卷之约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靡有遗 焉。寻其此说可谓劲挺之词乎?按春秋时事,入于左氏所书者,盖三分得其一耳。丘明 自知其略也,故为《国语》以广之。然《国语》之外,尚多亡逸,安得言其括囊靡遗者 哉?至或身隐位卑,未预朝政;或以文烦事博,难为次序。皆略而不书,亦可也。如必 情有所,一以登之,不加刊削,则汉氏志传百卷,并列于十二纪中,直恐碎琐多 芜,阑单失力,不可以为书也。班固知其若此,设纪传以区分,使其历然可观,纲纪有 别。荀悦又依左氏成书,剪截班史,篇才三十,历代褒之,有逾本传。然则班、荀二体 ,角力争先,欲废其一,固亦难矣。后来作者,不出二途。故晋史有王、虞,而副以干 《纪》,《宋书》有徐、沈,而分为裴《略》。各有其美,并行于世。 其文几乎全部照搬刘知几《史通》之《二体》,只有个别字句有所改动。何乔新《何 文肃公文集》之《诸史》一篇中记述了纪传体、编年体史书的变迁和纲目体史书的特点 :“……司马迁易编年之法为纪传之体,上起轩辕,下终汉武,《史记》作百三十篇… …至(班)固删定史迁之书,成父(班)彪未就之业,起于高帝,迄于王莽,作《汉书》凡 百卷……他如荀悦省前汉之繁而为《汉记》,袁宏剪后汉之秽而为编年体,制近古,辞 约事详,然既不逮夫左氏之当艳,复不若史记之盛行矣……司马温公复纪传而为编年, 总历代而为《通鉴》,上下一千二百六十二年,为书二百九十四卷,凡关国家之兴衰, 系生民之修戚者,罔不毕载,删述去取,亦莫不有深意焉……若夫子之作纲目也,岁年 有远近,详书甲子以纪之,则岁周于上而天道明矣,国统有离合,特书正统以别之,则 统正于下而人道定矣。……”胡应麟《史书占毕》中云:“纪传之史创於司马氏而成於 班氏也,编年之史备於司马氏而精於朱氏也。司马、班氏出而汉以后之为纪传者靡矣, 司马、朱氏出而宋以前之为编年者废矣。”看到了班固《汉书》对纪传体正史,司马光 《资治通鉴》、朱熹《通鉴纲目》对编年体史书的深远影响。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史 一》没有明确提到史书体裁,但按其对史书的归类,则有纪传体的“十九代正史”;《 汉纪》、《东观汉记》等编年史;《汉官仪》、《汉书仪》、《大唐六典》等“皆杂载 各代之典章,以备作史者也”的典章制度史;(注: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5,《史 一》,第42页。)“偏霸之朝”如《吴越春秋》、《越绝书》、《华阳国志》、《十六 国春秋》等“霸史”;他还特别指出《资治通鉴》为编年体通史,朱熹的《通鉴纲目》 则“大率即《通鉴》之事而稍寓以书法。纲以法经,目以法传,盖欲以继《春秋》之笔 也”。 4、史馆修史。中国古代史馆修史肇兴于西汉明帝时著书东观,后经各朝发展。魏明帝 时设立专职史官著作郎,隋代又置监修官,至唐初设史馆于禁中,史馆修史逐渐制度化 ,一直沿袭至清末。在史馆修史制度下,因为由政府组织起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 完成史书编纂,所以为修史提供了很大方便,但设馆修史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很多弊端 。在史馆制度规模已具的唐代,曾“三为史臣,再入东观”的刘知几就对监修者的“坐 啸画诺”,修史者的“争学苟且,务相推避,坐变炎凉,徒迁岁月”予以痛诋。谓“头 白可期,汗青无日”(注:刘知几:《史通》卷20,《忤时》,《史通通释》,第590页 。),转而盛赞《史记》、《汉书》出自一人。 明代学者对史馆修史的见解比较统一,一般都认为官修不如私撰,王世贞、詹景凤、 何良俊、胡应麟都认为修史必须专于一人,詹景凤分析了史成于一人虽会有所缺失,但 “作之自我,议论规一,瞻前顾后我自得之,此一人所为则尽其长”,相反,众手修史 则面临着种种问题:“若必顾集群秀而更众手,其意岂不谓人人抱荆壁,家家握灵珠, 事理必无逸矣。不知聚讼纷挐,各执其议,既不能相下,又罔能兼收,以故文不能 成一家,事亦散失。”(注:詹景凤:《詹氏性理小辩》卷30,史学,《四库全书存目 丛书》子部第112册,第403页。)何良俊认为自唐以前诸史,《晋书》最为冗杂,“正 以其成于众人之手也。”他还形象地比喻说:“此之谓百家衣骨董羹。夫布褐虽至麄恶,然使其为完衣,则犹可适体。今或以布褐与锦绮杂缀成服,其得为美观乎?”(注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5,《史一》,第47页。中华书局1997年。)胡应麟《史书 占毕》中指出“史非专不可”:“司马、班氏人自为史,其史也,史百代而有余;司马 、班氏合而为史,史一代而不足,则史非专不可。”他还以唐代为界,对私家修史和官 方修史进行了总结和比较:“唐以前史一人,而其业精,故史无弗成而无弗善。唐以后 史之人二,而其任重,故史有弗善而无弗成。唐之时,史之人杂而其秩轻,其责小而其 谤巨,故作者不必成,成者不必善。” 5、评述历代史书。刘知几《史通》中有“古今正史”一篇,对先秦至唐代的史籍进行 了介绍和评价,涉及《尚书》、《春秋》、《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 志》、《晋书》、《宋书》、《齐书》、《梁书》、《陈书》、《十六国春秋》、《魏 书》、《北齐书》、《周书》、《隋书》、《唐书》等史籍。明代学者的著作中也不乏 此类文章,以上所述何乔新《何文肃公文集》中之“诸史”,何良俊《四友斋从说》中 的“史一”,詹景凤《詹氏性理小辩》中的“史学”,袁黄《群书备考》中的“史论”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中的《史书占毕》都遍举编年、纪传各类史籍,并对历代诸 史展开评论,颇有《史通·古今正史》之意。明代还出现了专门评述古今史学著作的文 章,如瞿景淳的《古今史学得失论》,评述历代纪传体、编年体史书的得失,虽然其观 点大部分总结前人评价,新意不多,“但如此长篇、系统的叙述,《史通·古今正史》 以后不多见。”(注:钱茂伟:《论明中叶史学风气的变化》,(《史学史研究》2001年 第2期)。瞿景淳:《古今史学得失论》,见钱茂伟:《明代史学编年考》第169-174页 ,(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年12月)。)朱明镐的《史纠》更是一部总体评价历代正史的著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