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马克思主义史学 马克思主义史学的源头在李大钊。李大钊最早向中国史学界介绍和宣传历史唯物主义,并开启中国用唯物史观研究历史的最初实践。他的《史学要论》等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开辟道路的著作”,也使他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注:苏双碧:《评〈二十世纪中国史学名著〉丛书》,《光明日报》2003年2月26日。)。1930年,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在上海出版,是运用唯物史观研究中国古代史的又一大成果。 20世纪40年代以后,范文澜、吕振羽等历史学家在中国古代史研究、近代史研究、中国通史及中国哲学与文化史方面所作的努力,终使马克思主义史学出现蓬勃之势,并随着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与胜利,取得中国史学界的主导地位。 范文澜早期曾出版《群经概论》,1940年9月在延安新哲学年会发表长篇演讲《中国经学史的演变》。毛泽东评价说,这是“用马克思主义清算经学这是头一次”,发表出来“必有大益”。1940-1941年,范文澜在延安写出《中国通史简编》,是为中国重要的以科学历史观为指导写成的通史著作。 吕振羽1934年出版《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序言”中说打算系统地写一部中国社会通史,共分4册。至1940年开始撰写《简明中国通史》,上册1941年5月由香港生活书店出版,时间略早于范文澜先生所著的《中国通史简编》上编;下册1948年5月由大连光华书店出版。吕振羽的《简明中国通史》和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是中国最早出版的马克思主义中国通史著作,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打下基础,廓清道路。 二、史学的三大流派 以上说的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史学的五个“流程”,也可以说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史学“五波”。通过对这“五波”的鸟瞰纵览,我们发觉这时期史学实际上存在着三个思想与方法各异的史学流派,这就是民族史学、批判史学与马克思主义史学。 1.民族史学 全称文化民族主义史学,又称中学派或重构派史学。民族史学家是一群文化民族主义者,他们主张对传统历史与文化批判地继承,在现代性基础上实现文化更新。他们对中国历史、传统、文化抱有“温情”和“敬意”,愿意为传统文化接续新生命;他们是薪火相传者,是文化接续主义者。他们力主中国文化有其合理内核,有其精神价值,可以更新再造;他们毕生为此努力,其本身乃至成了中国文化的象征与符号。“东方文化派”、“人生观派”、“本位文化派”等是其主要流派,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陈垣、梁漱溟、张君劢、钱穆等是其代表人物。民族史学为中华文化的生命延续做出了创造性的贡献。但缺点也是显著的,其无意将辩证、唯物与历史主义作为自己的精神指针与治史方法,而时常出现唯意志、唯心灵、唯精神是崇的偏差。民族主义史学派有其三个历史发展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国粹史学,代表人物是章太炎与刘师培等人;第二阶段是实证史学,代表人物人物是王国维、陈寅恪等人;第三阶段是抗战史学,代表人物是钱穆、陈垣等人。 2.批判史学 任何一个文化建设派别都有它的史学流派追随其后。我们既确认在中国文化建设中有一个以胡适为代表的自由主义学派,也认定这个学派中还包含着以胡适思想为指导的史学流派。这就是批判史学,全称文化批判主义史学,又称西学派或解体派史学。他们以自由主义为思想主导,解体传统、批判旧孔与三纲五常,他们提出西方化、市民化的新史学观念,运用史学武器,解构旧历史,创造新历史,走出自己的独特道路,在中国史学史上留下了多彩的印痕。“五四”史学是批判史学的典型代表。我们通常所说的批判史学主要指的就是“五四”史学。 如前所云,这个流派有傅斯年的史料学派与顾颉刚的古史辨派。傅斯年提倡“历史学就是史料学”,明显是对胡适“实证”主义的史学注解;而胡适的“存疑主义”精神,则在“古史辨”学派处得到了最好的发挥。顾颉刚的一系列史学实践表明他将胡适“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推演到极致。更重要的是无论傅斯年还是顾颉刚,他们的论著都包含着一个中心史观,即对传统的否定,对孔子的批判,对崇古理念的摧折。如此史观都与“五四”激进主义反传统思想一脉相承,成为“五四”精神的史学诠释。 其历史局限为:往往重视批判、忽略理解;强调西方化,淡忘民族化,主张断裂,不事接续;热衷解体,无意重构。“抹杀”上古历史,怀疑三皇五尧舜禹,也给人以失之偏颇之感。 3.马克思主义史学 批判史学与民族史学,分别代表的是中国文化学派中的中学派与西学派。这两派,前者只讲“心灵”,淡漠理性,后者单说“制度”,忽略“精神”;前者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沼,变成一味崇古的“玄学鬼”,后者落入“科学”主义的窠臼,成为照搬西方的“搬运工”。两者观点对立,各不相让,忙乎了一个世纪,苦劳多多。历史期待着新的史学引领,一个崭新的史学流派--马克思主义史学终于登坛为帅,引导中国历史大船驶向新的前程。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构成中国现代史学的主流,把中国史学提升到现代意义的最高平台。 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曾经走过三期成长道路:“五四”时代是它的诞生期;20世纪30年代前后社会史大论战,标志它进入自己的发育期;延安时代是它的成熟期与发展期。 马克思主义史学看到了民族史学家的内在缺陷--唯心主义,也看到了批判史学“科学主义”的机械性,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察历史,为中国历史学打造科学精良的思想武器;它融实证主义与历史主义于一体,涵致用与求真为一脉;它追求历史的真实,既寻求历史本来之“实”,又探求历史本质之“真”,形成马克思主义史学实事求是的内在境界。它总结既往之经验,瞻望未来之前途。它既是解体家,又是重构家;既是病相报告家,又是预言家;它主导中国现代史学发展的方向实属必然。历经艰难曲折,峰回路转,现代中国史学终于找到了其光明前途。 毋庸讳言,在马克思主义史学发展的过程中,也出现了片面求用的影射史学、比附史学。抗战时期以来有此苗头,建国以后,史家们对此作了认真的反省与批判。然而在极“左”思潮和教条主义的影响下,从起于20世纪50年代后期的“厚今薄古”、史学“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革命而研究历史”等史风的萌生,到“文革”时期“影射史学”的流行,其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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