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历史主体的具体考察中,必须回答历史的必然性与偶然性是如何通过群体与个体作用的关系表现出来的。在历史舞台上,杰出人物总是被推上前台,常被扮成历史的主要创造者,于是历史发展过程就仿佛是由各种英雄人物的动机和行为所导致的偶然事件的堆积,历史的主体仿佛就是一些杰出人物。无疑,个别杰出人物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起着比普通个人要大得多的作用,但这种作用同深藏于历史背后的决定历史进程趋势的基本力量相比,仍是个别的偶然的作用。普列汉诺夫曾对这方面的问题作过精彩的分析。他把决定历史进程趋势的原因概括为“一般原因”或“普遍原因”,即生产力的发展和以此为转移的社会经济过程中的人们相互关系;而把个人的作用称为“个别原因”,是服从于历史发展必然性的偶然性因素。介于“普遍原因”和“个别原因”之间的还有一种“特殊原因”,即决定某个民族发展进程的与生产力发展相联系的具体历史环境。“个别的原因不能根本改变一般原因和特殊原因的作用,而且个别原因影响的范围和方向是由这种一般原因和特殊原因所制约的”(《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中文版第二卷第372页)。因此,仅仅着眼于个体的活动是难以把握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的,而只有把个体活动置于群体的活动基础之上,才可能深究历史的必然性。在人类最基本的活动即物质生产活动中,以及在精神生产活动和社会政治运动中,社会绝大多数成员构成其基本的必要的因素。群体活动同历史发展的必然性相联系,单独的个体活动尽管以偶然性的方式表现着必然性,但个体活动总归不属于必然性的序列。在把人类作为总体的抽象分析中,没有涉及这样一种状况:在现实社会中,特别是在私有制社会中,总是存在着某种对物质生产、精神生产和社会变革等活动起着阻碍作用的少数人或集团。这种对历史创造活动的阻碍力量当然应该被排除在历史的真正创造者之外。人民群众(社会成员的绝大多数)的总体意愿和行动代表了历史发展的方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应把人民群众视为真正的历史创造者。 现实的历史过程总是向我们显示着这样一种“二律背反”:历史是人们自觉活动的产物,而构成历史的活动结果常常又同主体意识相悖。这一矛盾的解决,有赖于对社会群体与个体活动的具体社会方式的考察。 如果我们假设,人们都是按照共同的意志、根据共同的计划来活动的,那么除了人们的认识本性决定人们不能穷尽对客观规律的认识与掌握这一点之外,人们对主体意识与历史规律的关系就不存在难解之处了。历史现实与这种假设恰好相反,“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并不是按照共同的意志,根据一个共同的计划,甚至不是在某个特定的局限的社会内来创造这个历史。”(《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第506页)何以会出现如此情形呢?如前所述, 人们在认识和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创造出一种制约自身的社会力量,即如普列汉诺夫所说的,“人从生产上作用于自然,产生了人的依属性的新种类,他的奴隶状态的新形态的经济必然性。”(《论一元论历史观之发展》三联书店1962年版第195页)这种经济必然性体现为人对自然的支配离不开对一定社会关系的支配,表明人与人的关系制约着人与自然的关系。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上,历史主体总是以具有不同社会属性、利益关系的集团、个人的形式存在着的。他们的活动必定是受特殊利益的驱使和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进行。每一个人或每一个集团的活动都要受到其他个人或其他集团的限制。在社会力量的制约下,个体或集团的实践活动总是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特别是在私有制条件下,社会的分裂造成主体的庸,历来的研究者对其评价不很高,也是许多唐诗选本较少注视,不太入选其作的原因。如分裂,从而造成主体利益的对立,由各种利益所决定的活动意志也就发生冲突。在各种意志的相互冲突、抵消下,人们的活动常常得出不自觉的结果。“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因而就出现这样的现象:作为个体活动来说,都是自觉的,即“希望得到他的体质和外部的、终归是经济的情况……使他向往的东西”,一旦个体活动加入社会的力量,它就转化成一种不自觉的力量,汇入“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78页)。这种情形并不是绝对的。并非所有历史活动的结果都同人的意志相违背。人们活动的自觉性与活动结果的合目的性的统一,取决于人们对自然力量和社会力量的认识与支配。随着人类认识能力、实践能力的发展,随着主体的分裂状态的逐步消除,人们对自然和社会的支配能力会逐步加强,主体意识渐步趋于统一,社会力量会越来越变成自觉的力量。人类创造历史的远景就如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预测的那样: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按照共同的意志、根据共同的计划来合理调节和共同控制他们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从事创造活动。 总之,要全面说明人与历史的关系,必须着眼于历史主体及其活动的诸层次,否则就会失之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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