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诗局刊刻《全唐诗》研究(4)
王澄编著《扬州刻书考》就说:“‘扬州繁华以盐盛’。清代扬州雕版印刷也是随着盐业的发展而兴盛。第一件相关大事,是康熙皇帝命两淮巡盐御史曹寅在扬州设局,刊刻《全唐诗》等内府古籍。既是刻内府古籍,为何命盐政官员在扬州设局办事?对此,旨意没有明言。曹寅主持刻过近三千卷内府书籍,清廷没有下拨所需经费,而是由盐政让扬州盐商支付。这一事实表明,康熙皇帝命曹寅在扬州设局刻书,本意就是要财力雄厚的扬州盐商承担这项巨额开支。80年后,嘉庆皇帝也用其曾祖的办法,命两淮巡盐御史阿克当阿、两淮盐运使曾燠在扬州设馆、设局,编校刊刻《全唐文》等内府古籍,据说用了60万两银子,也是由两淮盐政让扬州盐商支付。同治、光绪年间设于扬州的淮南书局的刻书经费,‘仍于(盐务)裁减成本项下开支’。除了扬州诗局、扬州书局、淮南书局三大官书局之外,清代两淮盐政官署和两淮盐政官员刻本也很多,所需经费差不多均在‘运库’中开支,实际上也是由扬州盐商付出。官方大量刻书是好事,如果没有盐商的财力支持,恐怕这类好事就难以办成。今天谈论清代扬州官刻本的丰硕成果,不能不承认扬州盐商的巨大贡献。”[15](P53-54) 这么多学者几乎是众口一词!但关于曹寅以盐余的款额筹建诗局,从上引诸家之说,可知他们都没有确切的说法依据,无论是说奉旨以经营盐务余款、还是说皇帝允许动用国家盐务财金,或是说扬州设局的经费来自两淮“盐羡”,或是说是由盐政让扬州盐商支付,都是臆测之词,原因就在大家以为,“离开了盐课耗羡提供的充裕资金,曹寅于刊刻图书方面要在短期内取得如此突出的成效,那是不可想象的”。甚至说是“经营盐务余款”,“经营盐务余款”究竟什么意思,可能并没有深究过。 在现有的文献中,我们已知此乃“钦召纂修书史”[18](P601);从体制上说,扬州诗局属于清政府的临时修书机构,清代类似这样的临时修书机构,至少在康乾时期有不少,如乾隆时为翻译刊刻《清文翻译全藏经》而设的清字经馆,这些在《清会典》中都没有记载。我们只能根据档案中的零星记载,知道它们的归属。康熙帝钦点十翰林,“命就扬州书局与校《全唐诗》,许销假照现任官升转。”[39](P5307)曹寅康熙四十四年(1705)五月初一日奏折云:“臣寅恭蒙谕旨刊刻全唐诗集,命词臣彭定求等九员校刊。臣寅已行文期于五月初一日天宁寺开局,至今尚未到扬,俟其到齐校刊,谨当奏闻。又,闰四月二十三日,有翰林院庶吉士臣俞梅赴臣寅衙门口传上谕,命臣俞梅就近校刊全唐诗集。钦此。奏请圣旨,钦遵咨行江苏巡抚臣宋荦,移咨吏部、翰林院衙门。俟刊刻完日,该衙门一并具本奏闻。”[19](P32)康熙帝原定以九人之力编校《全唐诗》,后临时决定增至十人,让俞梅就近从泰州到扬州参加诗局工作。那么这些翰林的俸银、办公银等,应该是由清廷支出,通过户部由正项银粮内拨放。“江宁织造衙门岁支俸廪、粮料等项,案经前督臣准有部文,另行报销;续于奏销钱粮等事案内,准户部咨覆,江南总督阿席熙疏称:江宁、京口满汉官兵及织造衙门并安游等营,岁支本折银粮数目,自康熙拾柒年为始,交与江宁、安徽贰巡抚奏销”[19](P11)。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中,我们只见到康熙十七年七月十二日、康熙三十七年五月二十二日两份奏销江宁织造支过俸饷文册[19](P3-5,11-13),可见档案还有很多散佚。“于康熙四十七年二月初三日,面奉圣谕:‘除修理机房、船只、停支买办银两三件准行外,惟制帛、线罗、诰命,每年应用若干,工部现存若干,须核实再一并启奏。’”[40](P57)这时《全唐诗》已经刊刻完毕。但《全唐诗》毕竟是奉旨修书,一切用度开销无论从哪里支出,是江南织造开支,由两淮盐政支付,还是内务府开销、户部核销,总是要奏销的,遗憾的是迄今还没有找到相关的奏销档。倒是《与曹寅会陈织造事宜六款折》的最后说:“臣等仰荷殊恩,报效无地,而巡盐银内,尚有余剩,请自戊子纲为始,前项银两于多得余银内支用,年终造册报销,永远定例。此臣寅、煦公同筹计,倘荷圣裁,并赐准行,则藩司、驿道既免支解之烦,而织造不至惧工,地方永戴皇仁矣。”[40](P59)揣其文意,可知(1)即使是动支巡盐余银,也是要“年终造册报销”的;(2)在曹寅、李煦上此折并得实行此策之前,是并不曾动支巡盐余银作为公用的,此巡盐余银当是巡盐御史的“陋规”。再则,两淮巡盐御史并不是曹寅长期的职位,而只是兼差,且要与苏州织造李煦隔一年一换。具体轮换时间李煦在奏折中有明确记载,“窃两淮盐差,向于十月十三日到任,次年十月十二日满差,此每岁相沿如是也。”[40](P225)则曹寅到扬州兼管盐差的时间是:康熙四十三年十月十三日到康熙四十四年十月十二日、四十五年十月十三日到四十六年十月十二日、四十七年十月十三日到四十八年十月十二日,和四十九年十月十三日到五十年十月十二日,共四任。其余时间都是由李煦轮管盐差。而编刻《全唐诗》康熙帝只交给曹寅一人,与李煦无关,即使如大家所说的编刻《全唐诗》是动支巡盐余银,也只能在曹寅兼管时才能办到,当李煦兼管时怎么办?因此,我们基本上可以否定上述学者关于扬州设局的经费来自两淮“盐羡”的说法,应肯定扬州诗局的经费来自国库,至于实际从哪里支出,还有待档案资料的新发现。 再则,编刻《全唐诗》究竟用了多少银子,也有待探讨。 三、康熙帝把刊刻《全唐诗》的任务交给曹寅的原因 康熙帝把刊刻《全唐诗》的任务交给曹寅的原因,学界没有认真地讨论过,黄进德、窦秀艳曾各自归纳过几大原因。 黄进德《曹寅与扬州书局》归纳康熙简派曹寅董理《全唐诗》的四大原因:(1)曹寅能诗善词,也喜作戏曲,颇以文学自负;(2)曹寅自称有“聚书之癖”,楝亭藏书为《全唐诗》的校刊提供了方便;(3)这批闲散家居的在籍翰林都是懒散惯了的宿儒或病号,曹寅具有较高的管理才能;(4)曹寅工作审慎负责[11](P195)。 窦秀艳《清代刻书家曹寅》:康熙皇帝为什么把内府刻书改在扬州?可能有如下原因:(1)时局稳定,江南物价平稳,人民富足,文人士子沉浸在盛世之乐中。趁此时机使天子之风化自北及南,粉饰太平,巩固其思想统治。(2)江浙一带在明清一直是人文荟萃、藏书刻书最富之地。特别是江苏的南京、昆山、苏州、扬州等书肆所刻图书,学者较为重视,影响也最大。曹寅自称有“聚书之癖”,藏书十万册,也算是一位中等以上藏书家。从《楝亭书目》可以看出,曹寅作为诗人比较重视收集整理诗文材料,其收藏的唐诗总集、别集、选本、注本就有近百种,其中较多宋本、旧本,这些丰富的材料有利于《全唐诗》的刊刻。(3)东南一直是反清活动频繁地带,曹寅在江南为官二十多年,结识了不少明遗民中的重要人物。《青溪文集》谈及曹寅在江南的盛况时写到:“及公(曹寅)辖盐务于两淮,金陵之士从而渡江者十八九。”曹寅以他的文才、胸襟气度、政治地位广泛结交名人,成为江浙文化界的核心人物,让曹寅主持这项文化盛事能达到更好的政治效果。另外曹寅和康熙皇帝还有特殊的关系,曹寅的母亲曾是康熙皇帝的乳母,曹寅自幼侍读东官,并曾做过康熙皇帝的御前侍卫。康熙皇帝6次南巡有4次住在曹家,他非常了解曹寅,把这个重任交给曹寅,可谓知人善任。于是在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南巡时就指令曹寅设立扬州诗局刊刻《全唐诗》[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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