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鸿都门学考辨(3)
3 汉朝廷正式设置鸿都门学的时间,是光和元年二月初九。《灵帝纪》光和元年说: 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己未,地震,始置鸿都门学生[1 ](p340)。 《后汉纪》卷二十四也说: 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己未,京师地震,初置鸿都门生[3 ](p674)。 《后汉书》、《后汉纪》所记载相同,而在《续汉书·五行志》,“己未”却作“辛未”。按是月辛亥朔,己未为初九日,辛未为廿一日,两说均有可能成立。但以本纪记载的权威性,《通鉴》卷五十七也作“己未”,今且以“己未”之说为是。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上引两书或说“鸿都门学生”,或说“鸿都门生”,均不作“鸿都门学”。那么,鸿都门学和鸿都门生是什么关系呢?简单地说,鸿都门学是一个特殊的文化场所,鸿都门生则是这个场所的主体;鸿都门生出自鸿都门待制诸生,鸿都门待制诸生的出现又先于鸿都门学,因而设置鸿都门学,就选举制度而言,是对鸿都门待制诸生的正式任命,鸿都门学的性质也就取决于鸿都门生。上引两书强调鸿都门学的主体,所以都直称鸿都门生。 鸿都门学得名于鸿都门,所以在《灵帝纪》“始置鸿都门学生”后,李贤作注:“鸿都,门名也,于内置学”[1](p341)。 按鸿都门不在洛阳12座城门之列,只能属于城内皇宫之门。当时皇宫主要由南宫、北宫两大宫殿建筑群组成。北宫包括洛阳殿、宣明殿、承光宫、温明殿、白虎观、长乐宫等。安帝延光三年九月,皇太子刘保被废黜,就居住在洛阳殿。太仆来历为维护刘保的名位,联络光禄勋瓘讽、宗正刘玮等10多人,一起来到鸿都门前,证明刘保没有过错,请求安帝收回成命。但受安帝特诏斥责后,进谏者纷纷退下,只有来历独守宫阙,一连几天不肯离去,终被安帝罢免官职。这是说明鸿都门的一条重要材料,从门外筑有宫阙来看,鸿都门应是北宫的宫门。 灵帝在鸿都门内置学,确切地说是在鸿都门内,为鸿都门待制诸生设置一个交流技艺、展示作品的场所。为使这个场所有一副象样的门面,灵帝曾下令将鸿都门装饰一新,等到鸿都门学设置之后,又挂起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的画像。这说明灵帝设置鸿都门学,不但没有背弃传统理念,反而坚持以孔子为宗师,以孔门弟子为楷模,来引导鸿都门生。这可以说是鸿都门学的指导原则。 有关鸿都门生的情况,现今可以看到几段大略相同的记述。《蔡邕传》在上引“本颇以经学相招,……待以不次之位”后,又说: 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1](p1998)。 《御览》卷九十二引《续汉书》说: 初置鸿都门生,本颇以经学相引,后试能为尺牍辞赋及以工书鸟篆相课试,至千人,皆尺一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典州郡,入为尚书、侍中,封侯赐爵[2](p440)。 《后汉纪》卷二十四也说: 初置鸿都门生,本颇以经学相招,后诸能为尺牍词赋及工书鸟篆者至数千人,或出典州郡,入为尚书、侍中,封侯赐爵[3](p674)。 仔细分析这些材料,并以别的有关记述相佐证,大致可以弄清几个问题:1.关于鸿都门生的人数,这里有“千人”、“数千人”两种记载,而《御览》卷七百四十九引张怀柎《书断》又说“灵帝好书,征天下工书于鸿都门,至数百人”[2](p3323)。从鸿都门待制诸生的聚集过程来看,大概最初只有数十人,后经乐松、贾护的招引,迅速增加到数百人,笼统地称作千人。《后汉纪》说有数千人,可能不够准确,《续汉书》“千人”的记载,应该比较属实。所以,李贤在为《灵帝纪》“鸿都门学生”作注时说:“时其中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召能为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者相课试,至千人焉”[1](p341 )。这也肯定了《续汉书》“千人”记载的可靠性。 2.关于鸿都门生的特长,各书所记载基本相同,大体分为“能为尺牍辞赋”和“工书鸟篆”两类。“尺牍”又称“尺一”,是汉代通行的一种应用文体。牍即书板,是用以写字的木简,用一尺长的书板作文,故称“尺牍”或“尺一”,汉制以尺牍写诏书,因引申为诏书、诏令的代称。“尺牍辞赋”既可理解为尺牍体辞赋,也可分别作尺牍和辞赋,无论哪一种解释,都具有很强的应用性。鸿都门生中有以尺牍辞赋见长者,如乐松、江览等人,又称“鸿都文学”,为灵帝所特别关爱,甚至要在鸿都门学给他们画像立赞,以劝勉当世学者。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以文学创作为主,大多数作为灵帝的亲信,只在参与朝廷事务时发挥一下他们的特长,因而还不能把他们简单地放在文学层面来认识,认为他们是一批文学家。 所谓“工书鸟篆”,即擅长书法的意思。鸟篆又称“虫篆”、“虫书”,是古文字六体之一。《汉书·艺文志》六艺略小学类说:“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4](p1721)近人吕思勉解释说:“鸟篆之形,诸家无说,窃疑其当上丰下锐,如鸟之喙。虫书画圆,鸟书画方,其由漆性胶黏,缣帛亦不滑易,以致画之上半截与下半截,粗细不能一律则一也。”[5](p736-737)这可以聊备一说。至于鸿都门生中以书法见长者,可选梁鹄、师宜官两人来证明。卫恒《四体书势》说: 灵帝好书,时多能者,而师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而焚其柎。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侯其醉而窃其柎。鹄卒以书至选部尚书。宜官后为袁术将。今巨鹿宋子有《耿球碑》,是术所立,其书甚工,是宜官书也。梁鹄……在秘书以勤书自效,是以今者多有鹄手迹,魏武以为胜宜官。今宫殿题署多是鹄篆[6](p1064)。 从这段记述来看,师宜官显然是以书法的特长投到鸿都门下的,但他在灵帝时似无一官半职,直到后来军阀混战,才在袁术部下入仕,想必为期不久。倒是梁鹄官运亨通,也以书法的特长成为一名鸿都门生,还受过师宜官的启迪,他先被任命为选部尚书,继而出任凉州刺史,堪称鸿都门生中“出典州郡,入为尚书”的典型。 3.关于鸿都门生的出路,各书所记载也基本一致,是由灵帝敕州郡、三公辟用,或者出任刺史、郡守,或者入为尚书、侍中,其中有人还被封侯赐爵,即赐与关内侯以下爵位。稍有不同的是,《御览》卷二百一引华峤《后汉书》说:“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刺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2](p969-970)。依此到地方任职者是专门监察郡太守,而不是治理州郡。不过就当时的职官制度而言,也有另一种可能性,“出刺太守”为“出为刺史、太守”之脱误。 特别值得说明,侍中作为皇帝近臣,“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1](p3593),在汉末朝廷愈显重要。当鸿都门学设置后,一些鸿都门生被任用为侍中,以侍中祭酒乐松、贾护为首,组成一个随侍灵帝左右的官署,被称作侍中寺。这个新官署的出现,分明是灵帝招揽政治势力的产物,就它的产生条件和方式来说,显然有悖于正常的选举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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