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民族与宗教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现象,在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处理好这一问题,就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和统一。处于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因为帝国主义国家在其边疆制造危机,同时,国内政治经济社会自辛亥革命起的转型持续不断,加之国际国内民族主义思潮的鼓荡,在封建时代实行的“齐其政而不易其俗”与羁縻怀柔的民族政策,已不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中华民国的创建者孙中山提倡的民族平等思想,已成为历史潮流,任何后来的统治者不敢公然抛弃。北洋政府及其南京国民政府,虽然在法律上规定各民族一律平等,但在民族与宗教政策的具体实践、理论发展与创新上甚少建树。其具体表现,诚如国民党元老张继谈到开发西北问题时所说:“民国以来,我国的国是即已错误,就是‘抛弃边疆’(这是我新倡的名词),因为仍沿用从前的方法,视边疆为戍地,是犯罪人充军的地方,边疆之官吏,是内地用不着的,始教他们到边疆去。”(注:张继:《开发西北问题》,《开发西北》(南京),第1卷第1期,1934年,第6~7页。)这是极其生动的写照。 “九·一八”事变以后,国入深感生存空间的重要性,日益重视边疆问题,于是,开发西北呼声日高。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国边疆地区多为少数民族,因而民族与宗教问题显得突出。如何团结边疆少数民族,维护国家的统一与领土完整?西北在这一问题上的地位显得尤为重要。黄慕松曾说,“吾国为五族共和,汉满蒙回藏,俱为构成中华民国之一份子,年来国难益趋严重,尤深感总理所昭示之民族问题之重要”,而“西北为各民族聚处之地,汉、满、蒙、回、藏五族,并而有之,不啻五族共和之缩影,吾人若徒坐言民族问题则已,否则西北实为起行解决民族问题之理想场所,如何融洽,如何提携,如何齐一步伐,共同努力于国家之统一与富强,非到西北去,既不免有顾此失彼,隔靴搔痒之诮也(注:黄慕松:《西北文物展览会与开发西北》,秦孝仪主编:《革命文献》,第88辑,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0年,第188页。)”。但是,真正要认识西北,乃是一件坚苦卓绝的事业,所以,揆诸事实,“九·一八后,开发西北声浪忽高,然真正能作实地考察者仍不多见,或虽实地考察,而能作真确之见解者尤不可多得”(注:马霄石:《开发西北之先决问题》“题词”,第2页。)。甚至有一些国人,到了西北,“态度骄傲,俨然以有大国民风度自居”,对西北人“处处鄙薄,处处讥笑”,当地人忿然指出:此“殊非以开发西北自命的人应有之态度也!须知西北,是中国之西北,并非西北之西北,西北落后,是即中国落后!”况且中国并非仅仅西北落后,“同时再看看全中国之景象若何?”(注:旱:《读鲍希初西北旅行记后》,《生存》(兰州),第1卷第19期,1932年8月,第4页。) 与此相映照,有一些深怀国家与民族前途的国人,立言立说,均较严谨,不为虚妄之论。在开发西北思潮汹涌之时,大凡注重西北民族与宗教问题者,一般都亲身到过西北,就近观察西北实况的人。这些人分为三类:一是曾经从政西北的人士,二是到西北考察过的人士,三是西北本地人士。由于身临其境,他们的言论,能抓住西北问题的要害,比较公允、客观。归国华侨、女飞行家林鹏侠女士,只身赴甘肃、青海等地考察,对当地人民充满同情之心,她赞赏蒙藏民族说:“蒙番颇尚义气,聚族而聚,互相往来,强弱相扶,守望相助,疾病相维持,绝少纠纷之事,大有合群之精神。独我汉人好起口角,散沙之诮,其斯之谓欤”,“可见蒙、番非不可教,特为无人为之导耳。以如此活跃天真之民族,苟能推进文化,振奋教育,开通智识,改良风俗,于开发西北得其合作,必可事半功倍者也。”(注:林鹏侠:《西北行》,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03页。)应该说,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能够像林鹏侠那样以个人力量考察西北的国人极微,大多有政府或各种团体的支持。但不管凭借何种机缘,这部分国人,本着“同情西北,爱护西北的观念”(注:郭维屏:《如何考察西北》,《西北问题季刊》(上海),第1卷第4期,1935年8月,第31页。),为了国家的统一与繁荣,对西北民族与宗教问题有所认知,虽然他们的见解不一定都正确,却也不乏真知灼见。此乃近代国人认识民族与宗教问题链条上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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