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圈地运动是英国原始积累的主要内容，它的后果是极明显的。也有人把它和专制王朝的重商联在一起，并作为论断专制制度性质的佐证。圈地运动的第一阶段确实发生在君主专制时期，其高潮相当于都铎和斯图亚特两个王朝。引起大规模圈地的直接原因是羊毛需求的激增和羊毛价格的上涨，十六世纪的价格革命使封建地租下降也是一个因素。第一阶段圈占的主要目的是扩大牧场；主要圈占者是贵族领主，也有乡绅和经营羊毛的商人。但是，这一阶段的圈地，和革命后通过国会立法的圈地不同，它是个人自发的暴力行为，并不是专制王朝的政策。为了担心兵源枯竭、租税减少和社会动荡，两个专制王朝的历代国王，从亨利七世至查理一世，都一再颁令禁止圈地。“1489年亨利七世颁布的第十九号法令，禁止拆毁附有二十英亩以上土地的农民房屋”。[54]以后在1515、1533、1563年间一再颁布法令，反对圈地。伊利莎白在1597年、詹姆斯一世在1609年都曾颁新的禁令。1517-1518、1548-1549年及1607年，政府还组织了圈地调查委员会。[55]1638年查理一世“还任命了一个皇家委员会来监督旧法律的实施”。[56]这些材料至少说明专制王朝的主观意图--它的政策法令--是禁止圈地。关于这一阶段圈地的数字一般引用盖伊的统计：1455-1607年在中部、东部的二十四个郡共圈地516，676英亩，占二十四个郡土地面积的2.76％，驱逐农民五万人左右。因此他认为，无论就其数量还是范围来看都很有限，对整个农业结构没有发生重大影响。[57]对盖伊的统计数字和论断中外学者有不同的看法。但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的：当时重商并未抑农。即使把盖伊的数字再增加一倍，全国广大面积的土地仍是以农为主。而且，到了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羊毛供求关系已有所缓和，而食品价格空前上涨，一些圈占的牧场又改为农场。[58]资产阶级革命之后，由国会颁布法令共圈占了七百万英亩的土地，基本上都作为农场。因为农业是一切生产的基础，抑农是不可想象的。
    至于英法君主专制时期的货币和捐税政策，并没有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相反，它们是封建上层建筑限制资本主义发展的体现。封建统治者主要只关心货币的政治职能，即通过征税来掠夺人民。无论是亨利二世还是路易九世，统一货币的目的主要是便利征税和防止官吏贪污，很少考虑工商业者的利益。而且他们的铸币并非一劳永逸，历代国王常在改铸货币上弄些花样以聚敛财富。如亨利八世在1526年和1544-1551年先后改铸货币，并大大降低其金银量，时人称之为“可怜的先令”，而国王从中获得五十万英镑。[59]法国在路易九世之后也多次改铸货币。如腓立四世的“敛钱措施”之一就是“铸币贬值”。[60]约翰二世也“一再贬低币值”；在他被俘的前一年还“为国库利益降低币值”。[61]进入专制时期之后，法国也一再耍弄货币花样。1554年由里昂银行统一货币；后来一个较长时期改用国债券形式掠夺人民。1716-1720年财政大臣约翰·劳以国家银行名义发行银行券，其流通额高达三十亿锂。结果发生挤兑金银风潮，约翰·劳逃亡，银行倒闭，连许多富有的资产阶级和贵族也因之破产。[62]
    君主专制时期的捐税名目繁多，十分苛酷，这在法国尤为显著。第一个专制法王路易十一就是以“捐税烦苛”著称。他征收的人头税、助金和盐税“可供国防和外交之用”，[63]而他又是一个发动了多次战争并且喜欢以贿赂手段进行外交活动的国王。当时“国家落在农民身上的税收，超过农民向领主交纳的五倍。”[64]法国国税在十五世纪末约为四百万锂，到十六世纪中叶增为九百万锂，半个世纪增加了一倍多。[65]以后除了亨利四世统治时曾经降低人头税，其他国王有增无减。至革命前二十年，甚至把废除多年的捐税也重新恢复。如1645年、间接税总计为八千九百万锂，至1690年增为一万一千一百万锂，到革命前三年的1786年已激增到五万四千万锂。[66]英国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想方设法掠夺人民则是一致的。都铎王朝除苛捐杂税外，还以政治强力变相抢劫。亨利八世宗教改革时，以封闭修道院出卖其产业为手段，国王获利五千万英镑；[67]而这些教会土地上的农民则被迫流浪并遭到血腥立法的迫害。伊利莎白则支持海盗抢劫，德雷克仅在1580年就献给女王二十七万五千英镑；[68]女王也以投资贸易公司和参加奴隶贩卖活动而获得巨额红利。斯图亚特朝的捐税更为繁多，有吨税、磅税、船税等名目，还颁布了各种罚款条例。[69]总之，英法君主专制时期的捐税十分沉重，在这一点上和中国没有什么不同。
    综上所述，英法的君主专制制度虽然有许多特点，但在性质上仍是封建的上层建筑。就其历史因素看，它是封建前期政治制度的继续，不过在形式上有了变化；就其政权机构看，主要由贵族和新贵族组成，正是这些享有封建特权的既得利益者充当了它的支柱；就其政策看，根本目的在于巩固和加强专制王权，以便对内掠夺劳动人民和资产阶级，对外与强敌斗争并且侵略别国。所以，这是一个维护封建经济基础和封建主阶级利益的政治制度。
    【参考文献】
    [1]《马恩全集》第4卷，340页；第18卷，289页；第18卷，196页。
    [2][51]《马恩全集》第21卷，291，196页。
    [3]威廉·兰格主编：《世界史编年手册》（古代和中世纪史部分），第448页。
    [4][5]《马恩选集》第1卷，第29页。
    [6][8][9][12][13][14][15]同[3]，分别见第454，459，451，546，554，391，395-3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