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1941年两次印度支那危机与英美远东关系的转变(2)
美国对日本的态度与政策也随着印支形势的恶化发生转变。美国驻日大使格鲁于9月2日向华盛顿发回了“绿灯电报”,促成了美国对日本政策的这一转变。格鲁根据长期的观察和分析指出,日本人已决定利用欧洲形势和美国所受到的限制乘机渔利;他们正在等待英国的失败;而希特勒在欧洲的成功将直接影响日本的战争日程。格鲁及其助手都认为美国有必要采取强硬的措施遏制日本,唯一的方式就是使用更为强大的经济压力。美国必须以各种方式维持太平洋的现状,至少要等欧洲战场分出胜负。⑩这份被格鲁本人称为他出使日本8 年来发往华盛顿的最值得注意的电文,“引起罗斯福总统的高度重视”,华盛顿的大多数官员也赞同格鲁大使的分析和建议。第二天,罗斯福命令财政部长摩根索寻求一项方法,以停止向日本输送废金属但不中断对英国的此种供应。 英美对日态度和政策的转变为它们在远东的合作奠定了基础。因此,在考虑对日本施加制裁的方式和程度的过程中,两国政府开始进行协商,以保持它们行动的一致性。美国国务卿赫尔在会见英国大使时解释了美国远东政策的出发点:“本政府特别希望看到英国在战争中获胜,(美国)在太平洋方面的言行在时间上和程度上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如何有效地、最合法的帮助英国赢得战争的影响。”(11)对于印支总督德古提出的购买武器的要求,英国提议由美国向印支地区提供军事援助,美国政府和军事高级官员经过慎重讨论后认为,直接帮助法国殖民当局的作用不大,何况美国没有多余的武器。同时,国务卿赫尔明确告诉英国大使洛西恩,美国如果卷入太平洋战争,势必大大削减供给英国的物资的数量。(12)他还针对重开滇缅路一事提醒英国政府,废止(英日)协定是不必要的刺激,最好的方法是通知日本政府将不再续订此约。除此之外,美国还决定,将太平洋舰队继续集结于夏威夷,以防止日本报复。 在得不到英美直接援助的情况下,法国外长博杜安指示德古恢复同日本代表的军事谈判。与此同时,法国政府还向德国呼吁,希望德国劝告日本适可而止,但此举毫无结果。9月中旬,日德两国在缔结军事同盟的谈判中逐步取得一致, 日本对印支问题的态度越来越强硬。9月17日, 日本代表提出日本将使用六个飞机场并将二万五千人的军队开进印支的东京(今河内)省地区的要求。德古奉法国政府之命拒绝了这些要求。9月19日,日本分别向法国政府和印支当局递交了最后通牒,法国被迫屈服。9月22日,法日双方达成协议,法国允许日本使用东京省的三个飞机场,有权在该地区驻扎六千军队,并可通过此地将二万五千人军队开进中国。这样,日本就完全侵占了法属印度支那的北部地区。 随着印支局势的明朗化,美国随即宣布了早已拟订的遏日措施,并同时决定由美国进出口银行向中国提供二千五百万美元的贷款,以鼓舞中国抗击日本的士气。10月18日,英国政府也口头通知日本,它将在两国间的有关协定到期后重开滇缅路。 日本对印支北部的侵占导致了英美的制裁。这是自1931年以来英美两国政府第一次针对日本在远东地区的侵略行径而采取的遏制措施。这表明,它们的对日政策开始由妥协转向遏制,在处理远东问题上它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步由各行其是走向合作,导致这种转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日本趁火打劫的侵略行为不仅威胁到它们在远东地区的根本利益,而且可能会影响到它们最为关心的在欧洲的抗德战争。然而,英美两国政府的遏制只局限于不刺激日本实施大规模南进的限度内,因而,这种制裁实质只是给日本一个间接的警告,并不能真正阻止日本的侵略。此中原因大致有两个方面:一是日本对印支的侵占仅限于印支北部,其目的是除抢占进一步南进的通道外,主要还在于试图从南面包围中国,从而消灭隅居西南的中国国民党政权,这种行为尚未对英美在东南亚地区的殖民利益形成直接威胁;二是欧洲“不列颠之战”正在进行之中,英美均尽力避免在远东发生战争而设法稳住日本,维持现状。而且,美国的军队没有进行武装和动员。可见,英美在远东的合作和对日制裁的加强还需新的动力。 二 英美的制裁虽使日本对印支的直接侵占暂时停止,然而印支地区的局势并未缓和。因印支危机而起的泰国——印支边界冲突持续到1941年3 月因日本利用武力强行调解而告终,日本的势力因此由印支渗透到邻近的泰国。其后,日本加强了对泰国的控制,并通过掌握泰国的锡、橡胶等战略物资而排挤英国在泰国的势力,从而为其侵占印支南部和泰国作好了准备。到1941年6月,南洋地区的形势对日本南进十分有利。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主动中止了同荷属东印度群岛持续了一年之久的谈判,准备大规模南进。然而,与此同时,苏德战争爆发,德国拚命鼓动日本与之配合,夹攻苏联,这又为日本北进送来良机。为此,日本政府和军方内部围绕着北进还是南进问题展开了激烈争论。1941年7月2日,御前会议通过“关于目前形势的国策大纲”。“大纲”决定“首先必须执行早已定下的与法属印支和泰国有关的计划,为实现上述计划,不辞对英美作战的可能”。(13)这表明,日本将利用有利时机实施其南进战略,印支南部地区成为日本的首要侵占目标。 7月中旬, 日本政府向法国维希政府提出如下要求:日本向印支南部派遣“必要数量的”陆、海、空军部队;日军占领柬埔寨和交趾支那的八个空军基地;租借金兰湾和西贡两个海军基地;日本军队享有行动自由。如果维希政府同意日本的要求,东京将继续保证印支领土的完整和法国主权,否则,印支局势或许会发生严重变化。(14)这样,日法关系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对于日本的要求,维希政府既无抵抗之力,又没有多少回旋余地。在这种情况下,它首先将日本的上述要求通知了美国政府,希望美国遏制日本的行动。同时,法国以与德国商量为借口,竭力拖延对日本的答复。 英美两国从破译的日本密码和美国驻法大使李海海军上将的报告中了解到日本计划的大致内容,并得知日本军方的目的之一是,“遇有适宜的国际形势,从那里发动一场迅速的袭击”;日本所预定的下一个目标是对荷属东印度采取行动。(15)因此,美国认为,日本进占印支南部的行动是它“征服南洋及其他地方的最后预备步骤”。(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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