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施肩吾的《岛夷行》谈到台湾、澎湖群岛与祖国大陆的关系(4)
三 澎湖屿是闽粤沿海人民往来台湾的跳板,历来台、澎一体,台湾与澎湖仅隔一水,朝发夕至。连横认为:仅“施肩吾始(?)率其族迁居澎湖”,“而终唐之世,竟无(?)与台湾交涉也”。这种说法是不符合历史实际的。 《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载:“台湾之北曰澎湖,二岛相连,互为唇齿,编户甚蕃。”据近人张崇根考证,南宋已在台湾地区建立了政权机构(注:张崇根《南宋已在台湾地区建立政权机构》,载《社会科学战线》1979年第4期。),元代在澎湖也设置了巡检司(注:孔立《元置澎湖巡检司考》,载《中华文史论丛》1980年第2辑。),隶属于泉州晋江县,巡检司管辖台、澎的民政。这决非偶然,可以断定,在台、澎设立政权机构之前的一个历史时期内,一定有大量的汉族和其他民族从内地移居闽、浙及粤东沿海地方,然后迁入台澎。传说六朝时,卢循起义失败后的余众,有一部分逃居于闽粤沿海,在粤地的称之为“卢停”,在闽地的则称之为“泉郎”(注:“卢停”见《岭表录异》卷中(收在丛书集成初编),“泉郎”见《太平寰宇记》卷102江南东道。),为近代操舟于闽粤沿海的一部分水上居民的祖先。 “唐末、五代、两宋,大陆人民纷纷移居台湾,特别漳州、泉州的人更多,当时台湾的北港(云林县)更是过往贸易登陆港口,故称台湾为北港。”(注:黎赞《今日台湾》,海洋出版社1979年版。) 世居台湾的林君清氏写的《根祖》一书,记载其祖先移居台湾的情况:“隋炀帝派吏赴台者三,几经周折,使舶漂泊南蛮,即吾祖潮汕地。遂招南蛮驾舟护卫,随从八十有六,南民力大无比,驾舟镇海,安抵长台(台湾岛),黄榜文书,农作织造,诸事皆全……出使公务毕,随返朝述职者四十有二,余四十有四皆为南民,则尽留富岛(台湾)授技,土客皆迎,散至长台各处,各业兴隆矣!”(注:林仙健《潮梅人在台湾》,载《韩山师专学报》1981年第3期。)。今住居在台湾的汉族大姓如陈、林、张、钟等姓,皆有族谱,本家乃源于中原,随族人迁徙至江西、福建、广东等地,复移居台湾、澎湖,子孙繁衍,已有几十代之久(注:林仙健《潮梅人在台湾》,载《韩山师专学报》1981年第3期。)。 随着大陆上汉族人民的迁入台、澎,汉文化也传播到这里。如释华佑游记写道:“里刘(台湾地名)有唐碑,上书‘开元’二字,分明可辨……”(注:转引自《台湾诗荟》杂文钞,收在台湾出版的《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辑》。)在台南等地,“也发现唐宋时代的瓦瓶、古钱等器物”(刘大年等著《台湾历史概述》)。由此看来,唐代诗人和道士施肩吾率族人迁居澎湖,绝对不是一个孤立的例证。 隋唐时期,琉求(包括台、澎)与闽、浙、粤沿海之间往来密切。在隋代,炀帝派遣的将军陈棱,当他迁回大陆时曾带来几千名男女(注:《隋书·琉求传》。),有的历史文献记载是迁到福州的福庐山(注:明代何乔远《闽书》。)。到了唐代,台、澎也有人迁入福建,如剌桐花种植于泉州等地,便是一个很好的物证。陈陶在其《泉州剌桐花咏兼呈赵使君》诗中,写下了“越人多种刺桐花”的诗句。与陈陶同时代的方干,在他写的《送人宰永泰》诗里,也有“风烟渐近刺桐花”句,在唐代,福建的泉州、永泰等地已普遍种植刺桐花了。而日本的交通史学家桑原隲藏在其名著《蒲寿庚考。》一书中论证,刺桐大量移植于泉州是在五代留从效割据时期。陈陶抵达泉州的时间当在公元九世纪(注:《光明日报》1959年9月20日刊登温蠖《吴蜕和陈陶》对此已有怀疑;岑仲勉《读全唐诗扎记》认为陈陶之卒,当(在唐)昭宗(888年)以前。),较留从效割据泉州要早一个世纪。据日本的坪井博士研究,刺桐花的原产地在今琉球群岛、台湾(注:转引自(日)桑原隲藏《中国阿剌伯海上交通史》(即《蒲寿庚考》)冯攸译本第52页。)。这就说明,刺桐花大量种植于泉州等地,是唐代汉族人民开发台、澎一带的重要收获之一;和汉代从西域移植葡萄、苜蓿于内地一样,可以前后比美。 有一种偏见,如台湾学者蔡同炳便认为:“唐代的闽粤二省,犹多未经开发的烟瘴恶地,一般人都视为畏途”,“施肩吾在进士及第后就矢志归隐,他既不曾到闽粤去做官,似乎没有必要的理由去冲瘴冒暑,远游南服。何况他是一个十分注重摄生的人,更不肯轻易冒险犯难。因此我们可以相信(?)他大致很少可能到过闽粤二省。既不曾到过福建(?),自更少有可能由福建渡海来到澎湖”(见《施肩吾及其岛夷行诗新考》,收在《台湾史研究集》,台北1980年4月出版)。蔡氏自供他在十余年前撰稿时,连分水县志也未曾看到,而且施肩吾的传记资料过于缺略,他只得从施肩吾诗集中去寻找其一生游踪所及,有确切地名的曾到达苏浙豫陕晋楚湘赣八省;还有题为“《海边远望》等诗,由于《全唐诗》中所收的施肩吾诗并非全豹(施的《西山集》原有十卷,只存一卷),蔡氏不得不承认“似乎不能遽尔断定他不曾远游闽粤”,于是他便大胆假设了施肩吾未曾远游闽粤的以上两点原由,然而,蔡氏的这种假设是站不住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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