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英国在经济、民族心理和战略处境方面的重重困难并不能拿来为其当权者开脱,他们的麻木和卑俗严重加剧了30年代逐步展开的国际危险,特别是使得纳粹德国能够几无阻碍地准备并着手进行穷凶极恶的侵略扩张,而世界反纳粹力量(实在的和潜在的)却由此在大战爆发时处于可想象的最不利状况。同工业化和大众政治这两大趋势引起的社会-政治结构性变化相关,战后英国国务总的来说由商人政客和工会领袖交替掌管,而且事实上被托付给其中的格外庸碌或空疏之辈,至少就关乎整个世界安全的外交事务来说是如此。作为保守党内阁首相和30年代联合政府中最有实权的人物,鲍德温执政达八年之久。然而,这位富有的工业家在眼界、见识和气质方面,同世纪之初出身于大贵族的保守党首相索尔兹伯里或贝尔福迥然有别,特别是缺乏他们那种对国际关系的敏锐见解和作为英国外交思想传统的均势意识。他甚至远不如一般的商人:生性庸惰,漫无规划,“他只是在无可规避时才有所行动,然后其行为由直觉而非清醒的理智来决定。”(注:Gilbert,The End ofthe European Era,p.304.)工党墨客麦克唐纳两度担任首相, 在鲁尔事件期间和希特勒上台前后几年可谓英国外交的关键人物。他有一般工人贵族的虚荣欲望和社会势利心,却无典型的工会头目排斥玄想的实用主义精神。他是个头脑含混不清的理想主义者,先前反对大战,此后期望依靠国联和裁军建立永久和平的国际秩序(注:Ibid.,p.2-7-219,306.)。当然,只是到内维尔·张伯伦执政期间, 由于慕尼黑事件这特别丑恶的一幕,英国政治领导人和外交素质的败坏才变得臭名昭著。在产生了一位殖民大臣和一位外交大臣的张伯伦家族中,他被认为缺乏政治才能,因而多年里只能走经商之路。即使后来步入政界以至担任内阁要员,他仍象其兄奥斯丁毫不客气地提醒的那样,对外交事务一窍不通(注:Craig and George,Foree and Statecraft,p.82.又见B. H.Liddell Hart,Strategy,2nd edition (New York,1967),P.81.)。 他以商人般的讲求实际,断定奢谈集体安全、小国权利和禁止侵略早已徒劳无益,欧洲必须以英德法意四强互相协调和共同主宰作为新的秩序基础。他还相信用欧洲境内的少许领土变更可以满足希特勒,使之从不守规矩的局外人变成大国俱乐部内负责任的一员(注:参见Hillgruber,Geremany and the Two World Wars,p.60.)。慕尼黑事件过后, 希特勒曾私下轻蔑地将张伯伦称作“小毛虫”(注:Shirer, The Rise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p.708.)。这确是英国外交卑俗、虚妄和懦弱的绝好写照(注:战后英国外交素质恶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于外交部和职业外交家的作用一落千丈,政客们的“外行行为、粗枝大叶和不负责任的机会主义”支配了对外事务。见Gordon A.Craig," The British Foreign Office from Grag to Austin Chamberlain," inCraig and Gilbert eds.,The Diplomats,1919-1939,V.1.引语见p.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