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源将宋元旧版藏于“皕宋楼”。“皕”即二百,以此为名,足见陆心源欲驾临“百宋一廛”之胆识。另有“十万卷楼”,专藏明以后的秘刻及精钞本、精校本。为了把珍本与一般书籍区分贮藏,他又在潜园建“守先阁”藏书楼,按《四库全书》书目编序,收藏明以后刊及寻常钞帙,附以优秀的近人著述,并对外开放。 正因皕宋楼藏书不仅颇具规模,而且精品极富,后人把它与山东聊城杨绍和的“海源阁”、江苏常熟瞿镛的“铁琴铜剑楼”、杭州丁丙的“八千卷楼”合称为晚清四大藏书楼,历来评价极高。陆心源的同乡后学李宗莲甚至认为享有盛名的明代范钦的藏书楼--天一阁在藏书的总数、宋刊本的数量、择书的精纯、藏书楼的开放程度以及收藏的难度等5个方面,都不及皕宋楼。这种说法,虽有夸饰, 但在当时有一定的代表性。当然,也有人认为皕宋楼宋刊中有明仿宋本,有明初刻似宋本,有误元刻为辽、金本,有宋板明南监印本,“存真去伪,合计不过十之二三”(注:《皕宋楼藏书志·李宗莲序》,见《皕宋楼藏书志》,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更有如张篑斋者云:“陆心源自称皕宋,实则明本充宋者居多。”(注:杨立诚、金步瀛合编,俞运之校补:《中国藏书家考略》第23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4月出版。)不过,晚清著名学者俞樾在为陆心源所作的墓志铭中,又称陆心源藏有宋本200余种,元本400余种。这些争论,因皕宋楼藏书被陆氏子孙卖去日本,无从取证,难下定论。 作为藏书家,陆心源“念自来藏书未能垂远”(注:《皕宋楼藏书志·李宗莲序》,见《皕宋楼藏书志》,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为防后患,就将世所罕见的皕宋宝藏旧刻精钞,“辑其源委,仿贵与马氏、竹垞朱氏、月霄张氏例,成《藏书志》一百二十卷”(注:《皕宋楼藏书志·李宗莲序》,见《皕宋楼藏书志》,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并交给李宗莲参定同异。当时的初稿有3 尺多厚,卷帙不菲。李宗莲经过长达10个月的繙缉疏录”、细致征核,方付梓成书。全书内容宏富,包含了经、史、子、集4大类,细分为 42类。《皕宋楼藏书续志》则于经部周易类、春秋类、四书类,子部儒家类,及医家类、谱录类、杂家类、术数类,集部别集类、总集类等增益之。 集中了这么多类书籍的书目与序跋,如何做到全而不乱,聚而不散,陆心源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为《皕宋楼藏书志》细致地制定了体例、断限、入志原则及行文标准,以确保体例一致,断限明白,入志有因,行文规范。他在《皕宋楼藏书志·例言》中有详细说明。 体例与断限仿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体例,“载旧椠旧钞之流传罕见者……习见之书概不登载”。只是张氏之作以元代为断限,《皕宋楼藏书志》则因成书较后,遭遇兵燹,书籍亡佚更多,不得不略宽其例,断自明初。 入志原则凡是阮元《四库未收书目提要》及张氏所收录的,均采二人之说;有二人所未见的,则仿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之例,附解题以识流别。书目所载序跋,自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始。“……凡世有刊本暨作者有专集通行,如北宋之二范、欧阳、曾、王、三苏,南宋之朱子、放翁、益公,元之剡源、清容、九灵之类,其序跋已载集中,及经部之见于《通志堂经解》、唐文之见于《全唐文》,并书已刊入《十万卷楼丛书》的,均不更录。”其余的备载全文,使“一书原委,灿然俱陈”。另外,前辈时贤的手迹题识可以帮助辨明古书源流,所以悉为登录。 行文标准针对行文中遇到的各种情况,陆心源一一定下标准,处理起来简洁明快,读者亦能一目了然。如标题,一依原书旧式,所增时代及撰著者等字用阴文别之;又如前辈时贤手跋以“某氏手跋曰”五字冠之,若有陆心源自己的考识,则加“案”字以示区别;宋元刊本备载行款缺笔,以便考核;所载序跋或钞帙因辗转传写,类多舛,有的椠本字迹蠹落,间有缺失,对无别本可据的“悉仍其旧,虽显然亥豕,不敢以一知半解妄下雌黄”;若“一书而两本俱胜者”,则仿《遂初堂书目》,将两者并存。行文在注重翔实的同时,亦十分简练,往往寥寥数语就将所收之书的卷数、版式、成书年代、作者等状况道明。 对此,参与《皕宋楼藏书志》校对定稿的李宗莲由衷地发出“美哉备矣”的感叹,并说:“若吾乡富于典籍者,……近乾嘉间,石塚严氏芳堂、南浔刘氏瞑琴山馆,皆以藏书名与杭州振绮堂汪氏、苏州滂熹园黄氏,埒为阮文达、钱竹汀两公所称。余尝见二家书目,著录寥寥,岂足与先生比长絜短哉!”(注:《皕宋楼藏书志·李宗莲序》,见《皕宋楼藏书志》,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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