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依据唯物史观原理和现代科学成果，对历史决定论作了辩证的诠释，提出了历史决定论在当代的三种表现形式：以因果必然性作为基础的因果决定论、以统计规律作为基础的统计决定论和以系统演化规律作为基础的系统决定论。文章着重论述了这三种决定论形式的历史演变和其间的逻辑关系，并论证了历史决定论诸形式对单个历史事件、无直接联系的历史现象群和社会有机整体的解释功能。
    本世纪以来，决定论与非决定论的争执，不论是在自然科学领域还是在社会科学领域，都始终未曾平息，迄今仍在延续。对于历史唯物主义者来说，要在现代科学的背景下坚持历史决定论，就必须在社会历史领域中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决定论的经典形式，因其理论上的缺陷或不完备而受到挑战。它面临着两条道路：一是放弃决定论而站到非决定论一边。由于“决定论思想确定人类行为的必然性”①，因此放弃决定论就意味着放弃历史发展规律及必然性观念。但马克思主义和其他很多理论都证明了非决定论的非科学性，指出它是导致唯心主义的一条通道，因而是不可取的。二是把辩证法引入决定论，发展决定论的形式，使之适应社会实践和理论在当代的新发展，成为辩证的决定论。这就需要解决以下难题：第一，在因果必然性之外，还须承认另一些形式的必然性（如统计结果的必然、系统组织演化的必然性等）；第二，在必然性之外，还须承认偶然性与决定论的相容性或一致性，增加决定论的容量；第三，如果在因果决定论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决定论形式，那么这些形式间的逻辑关系以及它们各自的适用场合也有待说明。尽管存在着理论上的困难，我们还是决心选择后一条道路。
    一、因果决定论，统计决定论和系统决定论
    根据当代科学的发展和人们认识进化的状况，历史决定论应该包括如下三种形式：以因果必然性作为基础的因果决定论、以统计规律作为基础的统计决定论和以系统演化规律作为基础的系统决定论。
    因果决定论是历史决定论最基本的和最初的形式。
    因果性联系所揭示的是先后相继、彼此制约的事物或现象之间的依赖关系，结果对于原因来说，具有合理性和必然性。从拉普拉斯（P.Laplace）开始，决定论与因果性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拉普拉斯决定论就是奠基于牛顿力学的因果律之上的。当然，因果联系不是事物联系的全部，它只是事物间各种联系中的一种。事物还有非因果的联系，如结构联系、功能联系、时空联系、层次联系、系统联系等等。但是，事物之间的因果联系却是一种最普遍的必然联系。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根据事物因果必然性而肯定事物发展规律的决定论。
    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创立之前，社会历史领域中流行着非决定论、宗教决定论和理性决定论的观点。列宁曾指出过它们的两个主要缺点，这两个缺点不仅是唯心主义者的缺点，同时也是费尔巴哈、霍尔巴赫这样的唯物主义者的缺点，正是这两个缺点导致他们在社会历史领域里成为唯心主义者。列宁指出：
    第一，以往的历史理论，至多是考察了人们历史活动的思想动机，而没有考究产生这些动机的原因，没有摸到社会关系体系发展的客观规律性，没有看出物质生产发展程度是这种关系的根源；第二，过去的历史理论恰恰是没有说明人民群众的活动，只有历史唯物主义者才第一次使我们能以自然史的精确性去考察群众生活的社会条件以及这些条件的变更。②
    历史唯心主义者游离于社会物质生产关系之外，撇开了社会赖以存在的根本基础，因而不能理解社会运动的真正原因。历史唯物论则首先肯定社会运动的物质根源，即肯定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从本质上找到了决定社会生活的根本原因。马克思在分析错综复杂的社会现象时，把社会的物质关系即生产关系当作决定其他社会关系的基础，指出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这样，就在经济、政治、思想等各个领域中找到了社会关系的本质联系，第一次把社会理论置于科学的基础上，确定了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是个自然历史过程的思想，因而否定了社会历史领域中的形形色色的非决定论以及宗教决定论、理性决定论。
    由此看来，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最初是从因果联系方面，即从社会关系的物质根源、从历史发展的因果必然性方面来批判唯心主义的。而现代西方的一些历史非决定论者，往往通过否定社会历史现象的因果联系，进而否定历史决定论。例如，卡尔·波普（Karl Popper）就只承认自然界的因果联系， 不承认社会历史领域中的因果联系。他认为历史的特点在于它关注实际的独特的或特定的事件，而不关注规律或概括；如果我们永远只限于观察一个独一无二的过程，那我们就不能指望对普遍性的假说进行验证③。这一理论分歧说明，是否承认历史现象的规律性和因果必然性，是历史决定论与历史非决定论的一个基本冲突。因此，我们坚持因果决定论，实际上就是坚持历史决定论的核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