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郭老在那样艰难险恶的条件下还专心致志地研究古文字呢?关于这点,他在《甲骨文字研究》原《序》中说得非常清楚;"余之研究卜辞,志在探讨中国社会之起源,本非拘泥于文字史地之学。然识字乃一切探讨之第一步,故于此亦不能不有所注意,且文字乃社会之一要征,于社会之生产状况与组织关系略有所得,欲进而追求其文化之大凡,尤舍此而莫由。"可见郭老的古文字研究完全是为他探讨中国古代社会服务的。而他探讨中国古代社会的终极目标,则是为了使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中国化"。通过这一工作,"使得一般的、尤其是有成见的中国人要感着这并不是外来的异物,而是泛应曲当的真理,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已经有着它的根蒂。中国历史的发展,正是循着那样的规则发展而来的。"(《海涛集》)显而易见,这一思想,同他在《中国古代社会研究》所反复强调的主导思想--"对于未来社会的待望逼迫着我们不能不生出清算过往社会的要求"是一脉相承的。郭老把自己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看作是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续编。同一道理,我们也把郭老的"古文字学十书"看作是《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的续编,二者的主导思想也是一脉相承的。具体地说,郭老海外十年所从事的把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中国化"的工作,就是在恩格斯的向导下,以惊人的毅力和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划时期"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和"古文字学十书"。这就是当年他以"玩物见志"(《甲骨文字研究》初版"自跋")自励的"志",也是他始终怀抱着的"既定目标"。(《金文丛考》"重印弁言") 在"沫若文库"的展室里,参差错落地陈列着郭老上述十种古文字学著作,它们大多是初版时留下来的,书中有的还夹着簇簇的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尽是补记、追记、夹注、眉批等手迹。在《卜辞通纂》里,好些拓片都曾经被"开窗"取出,后来又贴回原处,几乎做得天衣无缝。据笔者和林先生推测,可能是郭老编纂《殷契粹编》时,见到刘氏拓本不及《通纂》者,便从《通纂》开窗移用,制版后又重新贴回原处。是否如此,只有将二书对勘,才能作出判断。 就在离《通纂》不远的西壁玻璃柜内,悬挂着郭老手书的条幅,上面写着: 神龟七二钻,殷礼四千年。 没道名山事,劳君副墨传。 癸酉四月卜辞通纂成 文求堂主人言尾藤君为此书之印行 甚为尽力,赋此以报。郭沫若题 条幅四句为罕见的隶书、遒劲有力。癸酉为1933年,当年4月正是《通纂》行将印成之时。 值得注意的是,展室里没有展出"鼎堂古文字学十书"的手稿。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郭老毅然归国。他从市川家中出走时,孑然一身,连平日随身携带的派克笔也来不及带走,更何况"手稿"?那么,郭老留置日本的手稿下落怎样呢?出国前,笔者特地到北京前海西街参观了"郭沫若故居",见到东间办公室屋角的书凳上放着一个"手稿箧",是1957年4月陈诚中同志从日本带回来的。 箧中存放着郭老亡命日本期间从事古文字研究的著作手稿。箧盖内侧有作者1935年手写的题识: 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一帙二册 两周金文辞大系初版原稿一帙一册 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一帙三册 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一帙四册 古代铭刻汇考一帙三册 古代铭刻汇考续编一帙一册 金文丛考一帙四册 金文余释之余一帙一册 卜辞通纂一帙四册 右鼎堂十种之九,共九帙二十三册。余甲骨文字研究一帙二册、又废稿一帙三册,因箧小未能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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