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瑜(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提出了建立历史研究中观及微观理论的观点。他认为,所谓中观或微观的理论取向,就是指历史学家在进行具体的历史研究时,并不需要时时考虑宏观的、历史哲学意义上的理论框架,却必须具有与该具体问题密切相关的、范围相对狭小的理论考虑。举个例子来说,专门研究中华帝国晚期城市的美国历史学家施坚雅所采用的"中心地理论"是德国地理学家的发明。这种理论并不是关于历史学或整个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宏观认识,而只是关于城市或城市内部第三产业分布规律的模式。施坚雅采用、修正和发展了这种理论,这才使他的城市研究具有了新的意义。法国年鉴学派注意吸收社会科学(如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政治学)的概念、理论和方法。因为史学、文学等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诸分支相比较,从总体上说不是理论性的,而是描述性的、实证性的,这就需要借助后者,但并非变为后者。我认为综合各种有用的相邻学科理论,进而创造一个围绕某一类问题展开的模式,以达到深化对该问题进行历史研究的目的,是建立中观及微观理论模式的重要途径和意义所在。目前我国社会史研究的现状是:选题都是社会史的选题,但成果出来还都是老样子,虽然开拓了新领域,却没有新结论,原因也许就在于对中观或微观的理论取向注意不够。 黄敏兰也认为,史学实践与史学理论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历史学家的最终目的是认识客观历史,但是如果不能对历史学自身达到相当的理论认识,就难以把握历史研究的对象、方法和概念,从而也就难以达到这一目的。理论的课题要随着历史学实践的需要随时产生和变换。现在随着唯物史观与历史学的关系这一重大课题的解决,需要建立起一套能够取代过去唯物史观作用的中层史学理论。 (五)马克思主义理论是我们研究的指南,但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给我们设计出所有的历史研究理论模式,尚需我们自己去摸索和探讨,去建立适合于历史学研究需要的新的理论体系。 张志刚(北京大学哲学系)认为,就目前史学理论研究现状而言,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体系的探讨与建立,已成为当务之急和重要突破口。第一,历史哲学是史学理论体系自身的深层基础。作为一门综合性的人文学科学,历史学有其自身发展的逻辑动因,这就是历史观念的更新。历史观念体现的是一个学术时期的史学理论的整体认识水平,而这种认识水平又是为当时的历史哲学思维深度决定的。第二,历史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精华所在。有关研究表明,历史观念的根本变革是马克思主义学说创立过程中的关键环节。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超越以往的研究水平,从"概念"步入"专论"阶段,系统而深入地发掘经典作家的历史观念,建立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体系。目前,这种尝试的条件已基本成熟。 (六)学术的进步往往伴随的是思维方式的进步。没有思维方式的进步,学术的进步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史学要前进要发展,就要求我们的历史学家必须突破传统思维方式的模式,学习和善于接受新的思维方式。 张亦工认为,历史学走出危机的主要办法是更新我们的观念体系,探索和尝试建立新的研究规范,从而形成不同的学派。历史学的研究规范可以从形成过程的角度大体分为三个部分:社会性规范、思维性规范、学科性规范。这些成分往往是互相交叉、互相重叠的。社会性规范主要指不同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环境所决定和影响的学术共同体的社会观、共同的认识主题和价值取向。思维性规范主要指学术共同体崇尚或习惯的思维方式和观念的体系。学科性规范主要指学术共同体遵守的历史学的专门的技术性约定。社会性规范和思维性规范的重要变化都可能导致形成新的历史学研究规范。从实际研究状况看,我们研究的是新问题,而我们说明分析问题的思路却基本还是遵循旧习惯,这种状况多少给人一种走新路穿旧鞋的感觉。如果我们改变思维方式,可能会看到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历史。我们正处在一个历史学自身发展的过渡时期,更新我们的观念体系,建立新的研究规范,推动历史学的进步,是我们的权利和义务。 (七)开创史学理论研究的新局面,不能仅靠解放思想,更不能靠空洞的说教和几句动人的口号,它需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去做、去实践,拿出更多的具体的成果来。 陈启能(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史研究所)认为,要开创史学理论研究的新局面,必须进行深入的专题研究。任何一门科学、一门学科的发展,最根本的在于其本身研究水准的提高、学术成果的丰富和科学研究的深入。这十几年来,有关史学理论的种种问题差不多都被提了出来,对国外史学理论的评介也做了不少,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转折关头:如何深入下去。问题的提出本身是一个进步,但距离问题的解决还差得很远,还要求付出艰巨的努力。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差不多十年以前,史学理论界就提出了唯物史观应指导史学研究,但不能代替史学本身的理论的观点。这个论点已成为史学理论界的共识。但其中许多问题尚有待进一步研究,例如,历史学应该有自己的理论,可是这些理论应该包括哪些内容、范畴、方法、体系?唯物史观虽然不能代替历史学本身的理论,但它却要指导史学与史学理论的研究,这种指导是如何实现的?其间有没有什么转换机制?等等。要使史学理论研究深入下去,改变初创阶段的这种现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唯一的办法就是下苦功夫认真钻研,进行专题研究。 关于如何开创史学理论研究的新局面,会议还提出了许多很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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