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大体说来”那段话是不是就没有指导意义了呢?不,它完全可以运用到对其他地区人类历史的研究中去,但只具假设的价值;它完全可以用作说明其他地区历史的一种解释模式和理论框架,但是它必须接受研究对象和经验材料的检验。作为一种假设模式和框架,它和其他任何假设、模式和框架一样,可能被全部证实,也可能得到局部调整和修正。这就是说,相对于其他地区,它表示的只是一种或然性,而不是必然性。它只是一种领导人们去进一步研究历史的引线,而不是一双无论如何都必须穿进去的铁鞋。 “大体说来”那段话长期以来被认为是人类历史的“一般”而得不到纠正,其原因除了把它误解为唯物史观外,还有西欧中心论在作怪。有学者认为,对前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历史的研究,主要是18、19世纪西欧的历史学家进行的。他们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根据西欧的历史,对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进行了分析和概括,总结出一系列定义、概念,描绘出该社会的特征,成为日后认识这些社会的“标准”。“毋庸置疑,这些标准,都是以西欧为根据的,对于广大的亚、非、美洲地区的历史,当时的西欧学者既不了解,又夹杂一些偏见和轻视,一般都以为它们是一种特殊社会,并非历史的主干”。(37)黑格尔的《历史哲学》就是典型。在黑格尔之后,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苏联的史学家根据历史唯物主义原理,从世界历史发展的统一性上认识历史的客观规律,并具体论述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特征。这些论述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可是他们也自觉不自觉地因袭了西欧中心论,仍是从西欧为“主干”、为“典型”、为“正宗”、为“一般”,而以东方为“特殊”、为“化外”、为“变种”、为“早熟”。中国文化大革命前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苏联史学的延伸和移植,西欧中心论的影响自然十分广泛而深刻,把“大体说来”那段话作为“普遍的历史规律”来看待,大概和这种影响是分不开的。 注释: ①见《论中国特殊性及其他》,1946年辰光书店版,第68页。 ②《中国古代社会研究》,1951年群益出版社版,第3-8页。 ③转引自何干之著《中国社会史问题论战》,北京师范大学史学所翻印本,第58页。 ④同上书,第64页。 ⑤在《历史是多样性的统一》一文作者看来,把“特殊”这一范畴引入历史研究中来,好象是80年代以后的事。该文见《历史研究》1983年第2期。 ⑥引文见该书1962年三联书店版,第13-14页。 ⑦《历史哲学教程》再版本,第40-41页。 ⑧同上书,第25-27页。 ⑨翦伯赞:《略论中国史研究》,《学习生活》10卷5期,1943年5月1日出版。 ⑩见上引翦著第27页。 (11)金灿然:《〈中国通史简编〉是怎样写成的?》1941年12月13日、14日《解放日报》。 (12)吕振羽:《怎样研究历史》,见《中学生》杂志,第42期,1941年4月出版。 (13)如反共理论家叶青在抗战期间重弹国情论者的老调说:“共产主义不合于中国的历史道路”,“请共产主义离开中国吧”。见《中国政治问题》一书,第23-24页。 (14)见《历史哲学教程》第183页、吕振羽《中国社会史诸问题》第41-42页处对郭沫若的批评。 (15)《历史哲学教程》第183页处对郭沫若的批评语。 (16)《中国古代社会史》1949年8月沪初版《自序》。 (17)《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788页。 (18)同上,第788页。 (19)同上书,第788页。 (20)(22)稽文甫:《漫谈学术中国化》,《理论与现实》1卷4期,1940年2月15日出版。 (21)艾思奇:《抗战以来的几种重要哲学思想述评》,《中国文化》3卷1期,1941年出版。 (23)见上引艾文。 (24)《中国古代社会史论》,人民出版社1955年6月第1版第29页。本书为《中国古代社会史》的新版本,因翻检方便,凡与旧版本相同处,引文均据新版本。 (25)(26)(27)(28)同上书,第29页;第26页,第33页;第24页,着重号为作者所加。 (29)(30)侯外庐:《中国古代社会史论》,人民出版社1955年6月版,第25页。 (31)(32)同上书,第25页;第20页;第135页。 (33)(34)同上书,第32页;第2页。 (35)翦伯赞:《略论中国史研究》,是《中国史论集》〈一〉第3页。 (36)林甘泉等:《中国古代史分期问题讨论五十年》,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8月版,第161页、435页。 (37)马克垚:《西欧封建经济形态研究》,人民出版社1985年2月版《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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