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潜在的买卖妇女市场 社会上对侍妾妓女的需求,必然促成人口市场的形成。人口,毕竟不如马牛羊等,可置之列肆,供人挑选。然而,专门从事人口买卖中介活动的牙侩的存在,表明宋代人口市场始终存在,其中,北宋以汴京,南宋以临安为最大。史载,北宋汴京“觅女使即有引至牙人”(注: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三《雇觅人力》,四库全书本。)。南宋的情形,与此相同:“如府宅官员,豪富人家,欲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针线供过、粗细婢妮,亦有官私牙嫂,及引致等人,但指挥便行踏逐下来”(注:吴自牧:《梦粱录》卷一九《雇觅人力》,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有人买,又有地方卖,宋代在都城周围地区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尚:“京都中下之户,不重生男,每生女,则爱护如捧璧擎珠。甫长成,则随其资质教以艺业,用备士大夫采拾娱侍,名目不一,有所谓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针线人、堂前人、剧杂人、拆洗人、琴童、厨子等级,截乎不紊。就中厨娘,最为下色,然非极富贵家不可用”(注:洪巽:《旸谷漫录》,《说郛》卷二九上。)。又,淳祐年间知南剑州徐元杰上奏说:“……臣观都人生女,自襁褓而教之歌舞,计日而鬻之,不复有人父母之心。……此风积习,转转日甚,连甍罕良家矣。”(注:杨士奇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风俗》,四库全书本。)宋代常有嫁女破家之说,范仲淹曾立下规矩:“嫁女者钱五十千,娶妇者钱二十千,再嫁者钱三十千,再娶者十五千。”(注:范仲淹:《范文正公义田记》,《说郛》卷七三下。)嫁与卖相比较,难怪京都百姓乐此不彼;也难怪两浙有“地无三尺土,人无十日恩”(注:庄绰:《鸡肋编》卷上,四库全书本。)之讥。 比较而言,京城出卖的妇女,对人们更有吸引力,他们常利用各种方法到京城买妇女。冯京的父亲是商人,其妻即嘱其利用往京城经商的机会买妾(注:《鹤林玉录》乙编卷四《冯三元》。)。韩琦镇真定时,为款待门客彭知方,“特以百缗遣一指使呼吏报都下市一女奴赠之”(注:刘斧:《青琐诗话》,《说郛》卷八一。)。王仲仪为酬谢欧阳修为其父作墓碑,“遣人如京师,用千缗买二侍女并献,公纳器物而却侍女”(注:曾慥:《高斋漫录》,四库全书本。)。 二、买卖妇女的具体情形 宋代买卖妇女,没有地域限制。有贩往契丹的,天禧三年六月真宗即规定:“自今略卖人口入契丹界者,首领并处死,诱致者,同罪;未过界者,决配淮南州军牢城。”(注:《长编》卷九三,天禧三年六月辛丑条。)也有贩往西羌的,“淳化二年诏陕西沿边诸郡,先岁饥,贫民以男女卖与戎人,宜遣使者与本道转运使分以官财物赎还其父母”(注: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一《户口二》,中华书局1986年版。)。也有贩往蕃部的,宋王朝规定:“如有将人口货卖与蕃人,及勾该居停住,并依格律处死。验认到人口,便仰根问来处,牒送所属州府,付本家。仍令逐处粉壁晓示。”(注:《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一。)也有卖与西南夷的,“近属戎人岁贡马,所过州县,多私市女口出边关。自今谨捕之,敢以女口私市与贼人者,弃市;知而不以闻者,论如法”(注:《宋会要辑稿》方域一二之三。)。甚而有贩往海外诸国的,前文已述。 宋代妇女买卖,其情形较为复杂,有必要加以分析。 (一)买与卖的几种情况 买进妇女的人,主要是官宦人家,而且动机也不尽一致,大致可分几类。 好色。史料表明,宋代士大夫“溺于身色,一切无顾及”,“观察使张渊,绍兴中为江东副总管,居建康。每以高价往都城买佳妾,列屋二十人……”(注:《夷坚志》三志辛卷一《张渊侍妾》。)。潭州守帅某,“晚得良家女为妾,名之曰酥酥儿,嬖宠殊甚”(注:《夷坚志》丙志卷一五《燕子楼》。)。有些人追求暮年欢,不惜旁人讥讽。“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注:《事文类聚》后集卷一六《用事精切》。)。有些人把姬妾美女,视为奇珍异货,既呵护备至,又对其严加约束。“高子勉(荷)世居荆渚,多赀而喜客。尝捐钱数十万买美妾,置诸别圃,作竹楼居之,名曰‘玉真道人’,日游其间。有佳客至,则呼之侑席,无事辄终日闭关,未尝时节出嬉”(注:《夷坚志》丁志卷一六《玉真道人》。)。有些人情急之下不辨男女,上当受骗留下笑柄。“兴元民有得路遗小儿者,育以为子,数岁美姿首。民夫妇计曰:‘使女也,教之歌舞,独不售数十万钱耶?’妇曰:‘固可诈为也。’因纳深屋中,节其食饮,肤发腰步,皆饰治之。比年十二三,嫣然美女子也。携至成都,教以新声,又绝警慧,益秘之,不使人见,人以为奇货。里巷民求为妻,不可,曰:‘此女当归之贵人。’于是女僧(侩?)及贵游好事者踵其门,一觌面辄避去,犹得钱数千,谓之看钱。久之,有某通判者来成都,一见心醉,要其父,必欲得之,与直至七十万钱乃售。既成券,喜甚,置酒与客饮,使女歌侑酒。夜半客去,拥而致之房,男子也。大惊,遣人呼其父母,则遁去不知踪迹。告官召捕之,亦卒不获”(注:廉宣:《清尊录》,《说郛》卷三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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