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人类生活 人类生活即现实生活,但要注意的是人类一词不可实证地解释。 最近,学术界讨论得很热闹的一个话题是历史主体问题。主体(或主体性)概念先在认识论研究中提出,而后蔓延到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中。在我看来,目前的讨论中有两大病,一是主体概念之所指不确定,意义多重而模糊;二是历史唯物主义到底应归入本体论,抑或历史哲学,甚或降为史学理论,也不明确。有些学者主张历史是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对立而统一之过程;其主体指人(不知指个人抑或全体人),客体则指自然和社会。有些学者以主体指社会,客体指自然。无论如何,人概念皆为一实证科学概念而非哲学概念。 这里讨论的历史主体,由于被隐含着,讨论遂晦暗不明。所以,先要进行去蔽。 人们在谈历史主体时,所说的历史,指的主要是制度史,即政治、法律、伦理、道德、所有制等的演变史。制度即名器,故而历史即名器史。如是,历史主体则指名器制定者。相应地,客体即名器,或名器史。 这种观点,过去一向斥之为“英雄史观”。不过,对这种观点的批评虽有一定道理,却不全面,混淆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制定名器者是谁,另一个是推动名器制定者是谁。 制定名器者是谁? 只要采取实事求是态度,就须承认,是少数天才人物。对这些天才,有时人们称之为“英雄”。不过,这么称呼似乎贬低了他们。他们是立法者,比起通常意义的英雄,不知要高过多少倍! 然而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在于他们顺乎天应乎人,于是要问:推动制定名器者是谁? “天”与“人”。黑格尔说拿破仑是骑在马背上的世界精神。按他的看法,推动者是世界精神。世界精神是必然性,拿破仑是偶然性。必然性通过偶然性为自己开辟道路。天才不过是世界精神实现自己目的的手段。 世界精神相当于道,但精神这个概念有缺陷,有唯心主义气味。因此,它不完全与道相当。 而中国传统史学中的“道”概念,既有精神成分,也有物质成分,既不是精神,也不是物质。其实,就思想发展来看,精神、物质这一对概念在道概念之后。道分裂为精神、物质。分裂之后(原始的)道不复存在。我们说“道既有精神成分,又有物质成分”,乃是站在分裂发生之后的立场上看未分裂的道。实际上道既没有精神,也没有物质,它乃浑然一整体。我们的看法出于当下的立场。我们只有分裂的语言,于是把未分裂者也看得分裂开来,而后说,它是二者之统一体。可是,统一体仅在分裂之后才有,乃是对分裂开的两面而言。浑然未分者怎可说它是“统一体”? 在今天的我们看来,道太神秘了。然而在古代,它必定是亲切感人,与生活息息相关,因而全无神秘气味。我们之所以会对法有神秘感,乃在于我们站在分裂之后的立场上。 当代西方最称新潮的学说,如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海德格尔的“生存”(一译“存在”),都显得缺血少肉,不如“人类生活”。道概念在今天的我们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唯心主义气味,乃是出于误解。误解的原因有二:一是道分裂后,解释者有从精神角度看它的,使“道”这个词的意义变为精神;二是我们今天仍处于分裂中,故而很难体会道的原始意义,并容易接受前人的误解。 精神制定名器。制定名器必在道分裂为精神、物质(这一对概念)之后。老子极力反对名器,主张返回原始状态,意在反对分裂,虽然他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所说的道的意义--人类生活,却是我们应深刻体悟的。本文使用“道”这个概念,与恩格斯的“现实生活”概念,是相当的。 世界精神概念,在中国人看来,终究缺血少肉,有唯心主义气味。世界精神创造历史,无异于创造名器史,终究不是完整的历史--人类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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