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在童年所产生的第一个最感兴趣的问题和其后始终并未圆满解决的问题,往往就是:我们人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一个饶有趣味而又不易解决的问题。自从地球上出现人类以后,人们就在思考它,而且曾经提出过不少假设、揣测和结论;许多神话、童话、民间传说和许多哲学家、思想家、科学家都试图解答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依然很新鲜,依然令人神往;无论是社会科学领域,或者是自然科学领域,往往都有人把这个问题纳入研究课题,但谁也没法单独把它划归其中任何一个领域,作出独立的回答。事实证明,这决不是一个能够简单轻易解决的问题。 恩格斯说:“有了人,我们就开始有了历史。”①我们的历史教材,无论是世界上古史还是中国古代史,开宗明义的第一章,都要涉及到人类的起源问题。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在一个多世纪以前由拉马克(1809年)和达尔文(1859年)所作出的:人类起源于古猿。随后,由恩格斯(1876年)以劳动创造人的观点加以肯定和充实,使这个答案最后形成定论。所以,一百多年来,教科书上拉马克和达尔文的这个有关人类起源问题的答案一直沿袭至今。 人类真的通过劳动而起源于古猿吗?这是本文试图引起探讨的问题。 如果说真理在认识过程中是相对的,象列宁所说的那样②。那么,相对于上帝造人说而言,古希腊米利都学派著名学者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1--前545年)所作出的“人类起源于鱼类”这个答案,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因为鱼类(文昌鱼)是脊椎动物之始,而人类是脊椎动物发展谱系上的顶峰,即脊椎动物之终。在这个意义上,当然可以说人类起源于鱼类。比起上帝造人说来,其真理性是无容置疑的。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在教科书上说“人类起源于鱼类”?因为我们并不是二千五、六百年前与阿那克西曼德同时代的人,也象我们并非是一、二百年前与拉马克、达尔文同时代的人一样。人类在进步,生活在发展,历史在前进。我们对真理的认识,也是通过无数相对真理之总和去接近绝对真理③。如果当时阿那克西曼德说:“我是当代学术权威,我是当代真理的化身,因此我规定:人类起源于鱼类。我不许再有别的观点,包括几千年以后可能产生的有关人类起源的新观点”。无论是他本人或者是他的拥护者们如此来穷尽与僵化真理,我们能够和应该接受吗? 到底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也就是说,到底是劳动创造人类,还是人类创造劳动?我们不应希企用这种简单方式去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事实证明,这只会引出无穷无尽的黑格尔式的结束真理的武断,即“唯我独真”的武断。 猿类同人类相比,无论是体质特点与生理特点,或者是智力特点与同类中内部相互关系的特点,两者之间的差距都十分遥远。而且,猿类同人类,尤其是在智力特点与内部相互关系的特点上,在发展进程中确实有中间动物存在。因此,我们在讲到人类起源于猿类时,也象我们讲到人类起源于鱼类一样,应该注意到它们之间的差距,注意到真理本身的相对性。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说:“但是,为了在发展过程中脱离动物状态,实现自然界中的最伟大的进步,还需要一种因素:以群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个体自卫能力的不足。从现今类人猿那样的生活条件向人的状态过渡,是根本无法解释的;这种类人猿给我们的印象,勿宁说是一种正在逐渐灭绝的、至少也是处于衰落状态的脱离正轨的傍系。……而成年雄性的相互宽容,嫉妒的消除,则是形成较大的持久的集团的首要条件,只有在这种集团中才能实现由动物向人的转变。的确,我们发现历史上可以确切证明并且现在某些地方还可以加以研究的最古老、最原始的家庭形式是什么呢?那就是群婚,即整个一群男子与整个一群女子互为所有,很少有嫉妒余地的婚姻形式。其次,在较晚的一个发展阶段上,我们又发现了多夫制这种例外形式,这一形式更是直接同一切嫉妒的感情相矛盾,因而是动物所没有的。不过,我们所知道的群婚形式都伴有特殊的复杂情况,以致必然使我们追溯到各种更早、更简单的性交关系的形式,从而归根结蒂使我们追溯到一个同从动物状态向人类状态的过渡相适应的杂乱的性交关系的时期,……”④恩格斯的这些论断,显然是十分正确的。可是,我们能不能从此得出结论:人类起源于杂交和群婚?或者说,杂交和群婚创造了人类?有人可能会说:恩格斯在这里并没有直接一字不差地说“杂交和群婚创造了人类”,象“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一样。其实,从恩格斯的上述正确论断出发,完全可以引出这样的结论:“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杂交和群婚创造了人类本身”。因为,杂交与群婚完成了“从动物状态向人类状态的过度”,实现了自然界中最伟大的进步。形而上学的特点,就是不顾“某种意义”与“全部意义”之间的本质差别,把“某种意义”煞有介事地当成是“全部意义”,这肯定将严重窒息和戕害学术的发展。关于劳动创造人,恩格斯的原话明明是这样说的:劳动“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而且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致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⑤这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当你从“某种意义上”跨出一步,把它当成是“全部意义”,真理就变成谬误,结果就只剩下“蛋生鸡式”的武断。这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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