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如何看待历史上的独立政权与民族问题
    秦汉以来，我国就是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我们今天这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就是历史上的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的继续和发展。我们研究历史，当然不能回避现实，不能离开我国现有版图这个舞台。从这点认识出发，我们认为，凡是我国现有版图内的各个地区的历史，都是中国史的研究范围。“中国史”一词中之“中国”应该是今天的“中国”，而不是历史上的“中国”。
    但在具体研究现今中国境内历史上出现的国家政权与民族关系时，我们又要尊重历史，而不应迁就现实。应该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看待历史，而不能用形而上学的观点看待历史。
    秦汉之际的匈奴，隋唐之际的突厥，唐朝的吐蕃，它们的治域，在此之前实际上尚未处于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政权的有效控制之下。所以，这些民族当时建立的国家，当然是独立的国家，它们与中原王朝的关系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至于说汉武帝几次出兵打匈奴算不算是侵略，那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秦汉之际，匈奴比西汉强大，在边境冲突中，汉王朝取攻势者少，取守势者多，汉武帝的出兵应具有转守为攻，自卫反击性质，但反击过当，破坏了匈奴人民的生产、生活。
    魏、吴、蜀三国，前秦与（东）晋，隋与陈，它们的治域本来就是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的一部分（亦即历史上“中国”的一部分）。所以，它们之间的争端就属于国内不同政权之间的争端，而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侵略与反侵略的斗争。如隋文帝平陈，“江南父老素闻（韩）擒虎威信，来谒军门者昼夜不绝”④。我们总不能说江南人民欢迎隋军“侵略”吧！就隋之平陈而言，从隋文帝这一角度讲，固然是统一战争，但就陈朝而言，却说不上是分裂割据，而只是想统一而力所不能及而已。
    东晋之抗前秦，大体上也是如此。前秦虽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但因其对待各族人民基本上无特殊民族偏见，所以，东晋之抗前秦，也不属民族战争范畴，而属于“中国”之内两个政权之间的战争。
    南宋之抗金、抗元，情况则有所不同。女真、蒙古代居我国北部或东北部边陲地带，与中原王朝有一定联系，但尚未处于历史上中国的各个政权的长期有效的统治之下，女真、蒙古立国后，又实行民族歧视政策，并对外扩张，所以南宋之抗金、抗元就具有明显的反对外族入侵的民族战争性质。南宋抗金、抗元斗争中涌现的英雄人物，如岳飞、文天祥等，就被视为民族英雄。不仅是汉族一族的民族英雄、南末本朝的民族英雄，而且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因为宋朝本身就是多民族的国家。岳飞的抗金，文天祥的抗元也不仅代表汉族的利益、江南人民的利益）。有的同志认为，当时这类敌对民族与国家之间斗争，只是“兄弟阋墙，家里打架”。实际情况并不如此轻松。我们知道，兄弟阋墙、家里打架，有时也很激烈，头破血流，但除非误伤，很少打死人，民族歧视政策下的战争，却经常是血流成河，积尸盈野，二者岂可同日而语。
    总而言之，如何看待历史上的各个独立政权的问题，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很难一刀切，总的原则应该是尊重历史，实事求是，应结合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的形成发展过程，和历史上中国的疆域变迁，予以具体分析。
    注释：
    ①以上均引自《通典·田制》。
    ②恩格斯《论封建制度的瓦解和民族国家的产生》。
    ③《史记·秦始皇本纪》。
    ④《资治通鉴》卷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