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洲史学再探讨(3)
(5)关注官修《明史》 黄宗羲撰《明史案》、编明人文选等举动都围绕修史展开,因时事变故,明史没有修 成。康熙十八年(1679),清朝重开史局纂修明史,监修徐元文向康熙推荐黄宗羲,朝廷 特旨以礼敦请,黄宗羲为存臣节,以老病疏辞。黄宗羲虽然自己没有直接参与朝廷修史 ,但是对此十分关心。在给万斯同送行时,他以《大事记》、《三史抄》授之。并作诗 送别,其中有“四方声价归明水,一代贤奸托布衣”之句,拳拳之心,于此可鉴。黄百 家北上时,黄宗羲又写书与之,云“昔闻首阳二老,托孤于尚父,遂得三年食薇,颜色 不坏。今我遣子从公,可以置我矣”。可见,其对修史一直耿耿于怀。在《叙万氏补历 代史表》中,他又悲情满怀地写道:“嗟乎!元之亡也,危素趋报恩寺,将入井中,僧 大梓云:‘国史非公莫知,公死是死国之史也’,素是以不死。后修元史,不闻素有一 词之赞,及明之亡,朝之任事者众矣,顾独藉一草野之万季野以留之,不亦可慨也夫。 ”(注:《黄梨洲文集·序类·叙万氏补历代史表》。)“公死是死国史也”也是支撑他 活下去的信念,撰修明史,必定是他多年的夙愿。 明史纂修过程中,黄宗羲常与明史总裁等人书信往来,探讨明代史事,从内容到体例 ,影响着明史的修撰。全祖望曾说:“公虽不赴征书,而史局大案,总裁必咨于公,如 《历志》出于吴检讨仁臣之手,乞公审正,而后定其论。宋史别立道学传,为元儒之陋 ,公谓明史不当仍其例。时朱检讨彝尊方有此议,汤公斌出公书示众,遂去之。至于死 忠之籍,犹多确核。地志亦多取公今水经为考证。”(注:王政尧点校:《黄宗羲年谱 》,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42页。)这一段话,道出了黄宗羲对《明史》的影响。 真实是历史记录的生命,是历史学大厦赖以建筑的基础,也是自古及今的史学家所不 断追求的目标。黄宗羲不仅大量存史,同时对其真实性有极高的要求。针对当时私人修 史之风盛行,而又多讹误的情形,他愤慨地写道:“近时伪书流行,聊举一二,如甲申 之死,则杂以俘戮;逆阉之难,则杂以牖死;杨嗣昌丧师误国,东心诗颂其劳;洪承畴 结怨秦人,绥寇纪张其挞伐。高官美谥,子姓私加;野抄地志,谶儿信笔。”(注:《 黄梨洲文集·序类·明名臣言行录》。)“余观当时,不论何人皆好言作史,岂真有三 长足掩前哲。亦不过此因彼袭,攘袂公行。……不能通知一代盛衰之始终,徒据残书数 本,谀墓单辞,便思抑扬人物,是犹两造不备而定爰书也。”(注:《黄梨洲文集·碑 志类·谈儒木表》。)“逆阉之乱,去今五十余年,耳目相接,其大者已抵牾如此,向 后欲凭纸上之语,三写成乌,岂复有实事哉。”此类论述在黄宗羲文中俯拾皆是。历史 学家的责任感促使他在自己的著述中极其注意忠实历史。如给神宗时谏官姜应麟所作墓 志铭,与姜氏家人提供的材料多有出入。为此,黄宗羲特意附信,说明自己更改的理由 。文中不仅纠正了原作的几处史实错误,而且对形容太过的地方加以修改。“凡碑版之 文,最重真实”,(注:《黄梨洲文集·杂文类·辨野史》。)这是黄宗羲的信念。 “为天下、为万民”的时代感 历史学不是脱离现实的纯学问,历史学家也不是脱离社会而独立存在的局外人。面对 明清之际的丧乱,黄宗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作为一个乱世历史学家,黄宗羲的史学具 有更为强烈的时代感。黄宗羲探索历史治乱之道,着重于分析明代衰亡的各种原因,并 提出改良社会的措施。《明夷待访录》是对有明一朝各种制度最为直接的剖析,其他散 布于《弘光实录钞》、《行朝录》以及所写墓志铭等文章中的诸多议论也都体现了一个 乱世史学家解读历史的使命感。 (1)《明夷待访录》是对明代历史的深刻解剖 黄宗羲在该书中对明代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展开了分析。 在“置相”一章中,他开头便指出“有明之无善治,自高皇帝罢丞相始也”。这真是 非常深刻的见解。朱元璋罢宰相,专制皇权达到中国封建社会前所未有的程度,也为其 后王朝政治的种种弊端种下了祸根。黄宗羲从设宰相的本来含义来说明罢相之失:“天 子传子,宰相不传子。天子之子不皆贤,尚赖宰相传贤足相补救,则天子亦不失传贤之 意。宰相既罢,天子之子一不贤,更无与为贤者矣,不亦并传子之意而失者乎?”对于 有人认为大学士有宰相之实的看法,黄宗羲反驳道:“或谓后之入阁办事,无宰相之名 ,有宰相之实也。曰不然。入阁办事者职在批答,犹开府之书记也。其事既轻;尔披答 之义,又必自内授之而后拟之,可谓有其实乎!”朝廷中真正有宰相权力的是太监,“ 刘皇帝”刘瑾,“九千岁”魏忠贤,哪一个不是罢相的硕果!黄宗羲对此看得十分透彻 :“吾以为宰相之实者,今之宫奴也。盖大权不能无所寄。彼宫奴者,见宰相之政事坠 地不收,从而设为科条,增其职掌,生杀予夺出自宰相者,次第而尽归焉。有明之阁下 ,贤者贷其残膏剩馥,不贤者假其嬉笑怒骂,道路传之,国史书之,则以为其人之相业 矣。故使公奴有宰相之实者,罢丞相之过也。”(注:《黄宗羲全集》第一卷,《明夷 待访录·置相》。)正是由于罢宰相,为其后的宦官专权提供了契机。正是由于罢宰相 ,为其后的大学士办理政事设置了诸多的障碍。大学士中能者即使如张居正,也不得不 对太监小心翼翼。政事不治,不为罢相之责乎?黄宗羲的认识不为深刻乎! 科举制度发展到明代,已经相当完备成熟。非常严格的八股取士,在给朝廷选拔人才 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另外一方面,八股文也严重束缚了读书人的思想和精神。很 多知识分子穷一生时间应付考试,却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知识。有真才实学的人才参加 考试就不能得到任用。黄宗羲看到了其中的弊端,他认为科举制度是对人才的一种约束 。他对古今取士之法作了对比,认为古代是宽取严用,而今是严取宽用。宽取严用,所 以人才不得遗漏,任用者也不敢疏忽大意。严取宽用,止科举一种途径,“虽使古豪杰 之士若屈原、司马迁、相如、董仲舒、扬雄之徒,舍是亦无由进取之,不谓严乎哉!… …则豪杰之老死丘壑者多矣”。(注:《明夷待访录·取士》。)不仅豪杰老死丘壑者多 ,在位者也多不得其人。明代社会不是缺乏有用的人才,不然明亡时何以涌现出那么多 文武之士,缺乏的是朝廷对人才的有效选拔和任用。谁能说对人才的取用不当不是明亡 的一大原因?清朝皇帝就吸取了历史教训,几度开博学鸿词科,大肆网罗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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