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辩证法之于郭沫若就像一个想学走路的小孩得到的那只有力的牵引之手。关于马克思主义对他治学的重大作用,郭沫若早在日本的时候写给成仿吾的信中已经表白:“以前没有统一的思想,于今我觉得有所集中。以前矛盾而不能解决的问题,于今我觉得寻得了关键。”(注:郭沫若《孤鸿--致成仿吾的一封信》,见《沫若文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三十年后,在《十批判书》的《后记》中他再一次强调:“我从学习着使用这个钥匙,才认真把人生和学问上的无门关参破了。”确实,就旧学功底来说,郭沫若与同时代的学者相比并不能胜出,但是,马克思主义这一方法论武器使他原本驳杂无章的传统文化知识有了纲领和统帅。马克思认为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物质决定意识,20年代在日本的时候,郭沫若就利用它,从分析生产工具和生产方式入手,发掘了《周易》、《诗经》、《尚书》等古典文献及地下出土资料所反映的当时社会物质生产情况、社会面貌和时代思想,阐释了卜辞、青铜器铭文对认识古代社会的价值,以唯物史观的眼光剔去了上古史的神秘外衣,揭示了中国从远古到近代经历的生产方式的更替。在研究、清理了秦汉以前的社会生产关系之后,40年代,郭沫若对其意识形态进行了清算,他说:“我的方法是把古代社会的发展清算了,探得了各家学术的立场和根源,以及各家之间的相互关系,然后再定他们的评价。我并没有把他们孤立起来,用主观的见解去任意加以解释。(注:郭沫若《十批判书·后记》,见《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二卷第470页。)”在把古代社会的机构和它的转变,以及它的转变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映整理出一个轮廓后,“依我原先的计划本来还想写到艺术形态上的反映,论到文学、音乐、绘画、雕塑等的情形,或因已有论列,或因资料不够,便决计不必再添蛇足了”。(注:郭沫若《十批判书·后记》,第487页。)郭沫若大的治学路线是先研究其时的物质生产再着手精神生产研究,这符合马克思主义认识世界的方法。从每个单篇来看,郭沫若也是以唯物的观点,注意把历史看成一有机体,注重分析事物之间的联系、矛盾,往往能令人耳目一新,取得卓越的实绩。比如郭沫若尚是甲骨学一新兵,其《卜辞通纂》一出便让时人不能等闲视之,就是因为他能注意体系、注意事物的联系。他说他是“依余所怀抱之体系而排列之”,全书分干支、数字、世系、天象、食货、征伐、畋猎、杂纂八项,从大处着眼,又注意考察单件与总体的联系,由卜辞本身的规律进而探索到殷商社会的面貌。他对青铜彝铭做出的划时代的成就也是运用注重系统、联系的辨证唯物主义方法的指导。正是一生成就与马克思主义方法分不开,郭沫若一再表白与马克思的渊源,表示要感谢马克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