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到希腊遗留给西方的遗产时,总以为它的理性认识是对人类文明的最大贡献,其 实在希腊人之中存在许多非理性的东西,并且深深地影响着人们,诸如此类的东西不一 而足。一想到这些就不由不让人们重新考虑希腊文明的特征了,亦即希腊文明具有多元 性。 从文明中心的分布上来看,一部从爱琴文明到希腊化时代的希腊史,在不同的时代有 不同的文明中心,即古希腊文明是多中心的。 爱琴时代(又称克里特-迈锡尼时代,约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1200年)的初期(公元前 3000年-公元前2100年)是金石并用时代,文化中心区域是爱琴海上诸岛屿,其中以西 奥斯岛为最重要,它是商业汇集之地。这些岛屿通称为塞克雷底斯群岛,他们与埃及、 巴比伦都有商业往来。在克里特岛上,以东部的帕拉加斯图等城市和南部的法埃斯多斯 等城市为最发达,因为这些城市就克里特岛地理形势来看,是接近埃及和巴比伦的;中 期(公元前2100年-公元前1580年)是爱琴海青铜文化时期,爱琴海中塞克雷底斯群岛地 位下降,克里特岛渐形重要,而岛上东部城市亦没落,北部的诺萨斯等城逐渐发展为繁 荣的城市,文化亦发达,诺萨斯城到了全盛时期。岛上南部城市如法埃斯多斯等,因与 埃及有商业关系,仍居于重要地位;晚期(公元前1580年-公元前1200年)也被称为“迈 锡尼时期”。迈锡尼人在与克里特文化接触后,开始吸收克里特文化,并加以发展,而 创造出自己的文化。迈锡尼人并与埃及直接通商,当时正是埃及帝国(新王国)时代(公 元前1580年-公元前1200年),埃及十八王朝(公元前1580年-公元前1350年)诸王皆与 迈锡尼有直接商业往来。迈锡尼的兴盛不利于诺萨斯的繁荣。在公元前1400年左右,迈 锡尼人攻打诺萨斯而毁灭其城市。诺萨斯从此一蹶不振。埃及史料从此时起亦不再有关 于诺萨斯的记载。爱琴文化重心从此转移到迈锡尼及梯林斯等城市。 荷马时代(约公元前1100年-公元前800年)是希腊历史的一个曲折发展的时期,这一阶 段的建筑物遗迹很少,器物、武器、工具和陶瓷器的残留品也很少,以至于我们不知道 这时希腊的文明中心究竟在哪里,一般认为这是一个倒退的时代,是希腊的“中世纪” 。反常的是《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重要的文学著作却出自这一时期,不过有 关该书的作者的籍贯却是争论不休的,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古希腊文明的多中心性 。 古风时代(又称大殖民时代,公元前8世纪-公元前6世纪)的希腊城邦有好几百个,散 布于希腊半岛、爱琴海各岛、小亚细亚沿海、黑海一带以及地中海西部意大利半岛南端 和西西里岛上。它们都是独立的城邦,在种族上和宗教上他们是统一的,但在政治上他 们是分散的。这些国家常常互相掠夺,互相厮杀,彼此兼并,互相削弱。可以说这时的 希腊没有一个可以统领一切的文明中心,只是小亚细亚的米利都学派和大希腊的毕达哥 拉斯学派、爱利亚学派异彩纷呈。 古典时代(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4世纪)的文明中心是雅典和斯巴达。然而,一方面这 两个国家甚至谁也没有完全掌握过希腊本土及爱琴海岛屿诸城邦的最高政治主权;另一 方面,还有许多“边远”的地区即黑海、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利比亚诸希腊城邦,根 本不在这两个国家支配之下,而是各自独立发展,虽然它们本身也不同程度地集团化了 。 希腊化时代的文化中心集中在欧亚非交界之地,希腊半岛、西西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虽然这时的雅典仍不失为重要的文化城市(哲学、戏剧的中心),但这个昔日的“希腊 的学校”,在似应称为“希腊化世界的学校”的亚历山大里亚面前,确实“稍逊风骚” 。这时的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帕加马等大城市已取代雅典而执文明之牛耳。这些希 腊化城市成为东方海洋中的希腊文化岛屿,使得希腊文化与当地文化相汇,形成别具一 格的希腊化文化,并辐射到周围地区。特别是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成了希腊化世界的文 化大都市,整个地中海世界的学者、艺人纷至沓来,竞芳斗艳,各显才华。希腊化时期 的文化巨人、文化成就多从这里诞生。在自然科学方面,有实测子午线的埃拉托色尼、 提出“太阳中心说”的天文学家阿里斯塔克、著“数学圣经”--《几何原本》--的 欧几里德、被誉为“古代爱迪生”的阿基米德,还有被称为“古代最伟大的解剖家”赫 罗菲拉斯;在文学方面,有伟大的诗人罗德岛的阿波罗尼乌斯、亚历山大里亚的卡里马 科斯以及田园诗--牧歌--的代表狄奥克里图斯。这也就是人们把“希腊化时代”又 称为“亚历山大里亚时代”原因之所在。小亚细亚的帕加马城是后起之秀,其文化以雕 刻艺术最为著名。帕加马城宙斯大庙前神坛的浮雕描绘“巨人之战”,即希腊神话中大 地之子的巨人和诸神的战斗,被视为希腊化时代雕刻的代表作之一。叙利亚的奥龙特河 畔屹立着塞琉古王国的都城安条克,这里的国王也热衷于希腊文化。罗德岛地处东西方 商路的要冲,强大的经济实力使其成为以“太阳神巨像”著名的文化中心。 在论希腊文明的这种多中心性时,我们并不否认某种统一性的存在:宗教、语言、制 度、风尚、观念、情绪,全都趋向于这种统一性。不,还远不止这些。如Hellenes是古 希腊人共用的自我称谓,其意为“Hellas的居民”,而Hellas一字则是中部弗西斯(Pho cis)地区的称谓,其范围包括位于温泉关附近安西利(Anthela)的阿耳忒弥斯神殿与位 于德尔斐大地女神、太阳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修斯的神殿,这些地方都是倍受希腊人 崇敬的场所与人们领受神谕的至圣之处。这两处神殿一直属相互毗邻的12个希腊城邦管 理,这个“近邻同盟”作为一个整体为自己在希腊世界赢得了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使 得那些起初并不是这个近邻同盟成员的一些重要城邦,都争取获得代表席位。随着“近 邻同盟”的扩大,Hellas和Hellenes称谓的使用也广为扩展,直到公元前7世纪这些称 谓成为整个希腊地区的标志为止。(38)(注:参阅H.Judge,Oxford Illustrated Encycl opedia:World History,vol.1,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P.8;谢德风认为至 公元前8世纪全希腊人才把希伦当作他们的共同祖先,而自称为希伦人。参阅修昔底德 著:《伯罗奔尼撒战争》,谢德风译,商务印书馆1985年5月版,第3页。) 以上所述可知,古希腊文明的特征正是通过开放性、扩张性、多元性和多中心性表现 出来的,这也是我们在研究古希腊文明时必须牢牢把握的出发点,只有这样才能得出一 种比较客观的、令人信服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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