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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罗斯福的印度支那政策(1941—1945年)(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厦门大学学报(哲社版 孙福生 参加讨论

正是在上述诸因素的影响下,罗斯福政府在拒绝军事援助法属印支当局抵制日本的同时,对日本施加了某些经济压力,力图将印支作为日美交易中的一个筹码。
    1940年9月,法国维希政府屈从于日本的压力,正式签订日法条约。法国政府过早屈服,日本又未作出任何实质性的补偿,这对美国印支政策是一个重大打击。为此,赫尔在9月11日向维希政府驻美大使哈依(Henri Haye)抱怨说,法国对日本的让步可能导致日本在太平洋地区的优势,法国本应抵制,不让日本获此机会。(11)同月,美国宣布停止将废钢铁输日,但美国的反应到此为止,未见有任何进一步的有力措施对抗日本的南进。
    一年后,美国的印支政策开始发生变化。1941年7月,日本得寸进尺, 向法国提出控制印支所有海空军基地的新要求。这说明日本并未因美国的不介入政策而停止南进步伐,相反却利用美国的绥靖意图而坚决南下。罗斯福政府对日本的新行动立即作出反应。美国向日本驻美大使野村提出警告,宣布日本的新扩展给美国造成“极为严重的问题”,指责日本企图与在东南亚拥有利益的国家“发生冲突”,接着又提出一个妥协方案,建议一切与印支利益有关的国家共同保证印支的中立,美国则保证日本取得所有急需原料的权利,但日本必须从印支一切海陆军基地撤军。另一方面,美国对维希政府施加压力。7月19日,美国驻法国维希政府大使李海(Willian D. Leahy)向维希政府首脑贝当(Philippe Petain)和第二号人物达尔朗(Jean Darlan)转达了罗斯福本人的口信。罗斯福宣称:“如日本成为胜利者,日本将接管法属印支;如盟国胜利了,我们将予接管。”(12)上述言行表明美国对印支政策已由不介入转为公开介入,但此时美国仍不愿为印支而与日本交战,还寄希望于经济压力能约束日本的扩张。罗斯福对维希政府赤裸裸的警告,虽有压其尽可能抵制日本的意图,但罗斯福明知美国若不承诺援助法属印支当局,处于德国和日本双重压力下的维希政府对此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因此,罗斯福这一表态只能认为是旨在让法国承担责任,以便日后把法国排除在外,为由美国等国接管印支埋下伏笔。事实的发展也正是如此。在所谓日法共同防御法属印支议定书(1941年7月29日)正式签订后, 美国不仅将印支问题作为日美谈判中的一个交易项目,而且公开将法国排除在外。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对于印支的前途,美国最明确的表态是在1943年3月。当时英国外交大臣艾登(Anthony Eden)访问华盛顿,罗斯福接见他时表示,在击败日本后,并非远东的所有殖民地都将归还给原属的殖民国家。他向艾登提出了一个通过若干阶段使殖民地成为独立国家的“国际托管”计划,他认为一些还不能立即独立的殖民地应置于由联合国组成的国际托管之下。他特别提到象印度支那这样的地区就应由这种新体制进行管理(13)。国内外学者一般认为这是罗斯福第一次提出对印支实行国际托管的概念,其实不然,早在1942年6月1日,罗斯福与莫洛托夫会谈时就提出了这一概念。根据参加会谈的美方俄语翻译克罗斯(Samuel H. Cross)教授的记录,罗斯福在谈到殖民地问题时,以印度支那、马来属邦和荷属东印度为例,指出固然这些地区具备自治条件的时限各不相同,然而那里都有一股易于觉察的朝向独立的潮流,因此,他认为白人没有希望在上述地区长期保持殖民地。罗斯福说中国的蒋介石曾向他提出建立一个以独立为目标,以某种临时形式的国际托管制度来治理这些领土,直至后者具备自治条件时为止。罗斯福认为这可能需要二十年时间。他建议莫洛托夫回国后与斯大林讨论这一问题(14)。我们尚未发现任何史料足以证明蒋介石在此之前曾向罗斯福提出过国际托管建议,可以认为这是罗斯福谈话的一种方式,他有时喜欢托词是第三者的建议来阐述自己的新看法。如果我们把以上曾提及的罗斯福转给贝当的口信,与1941年美英讨论大西洋宪章时,罗斯福坚持机会均等,海上自由,甚至扬言要讨论英国的殖民地等等言行联系起来进行研究,不难看出,罗斯福关于战后对原有某些国家的殖民地实行国际托管的计划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也非西方学者过分宣扬的所谓罗斯福一贯反对殖民制度的思想表现,实际上深刻反映了美国所筹划的战后世界新格局的设想。在罗斯福看来,这一场战争不仅要击败德、日、意,剥夺他们的殖民地,也要削弱英法等盟国的力量,瓦解他们的殖民体系,特别是夺取已向德国投降的法国属下的殖民地的战略思想。
    罗斯福对印支的新政策与英国的战略利益立即发生冲突。英国的目的是维护大英帝国,同时也要维护它的盟友的旧殖民体系,正如丘吉尔公开宣布的“大不列颠的目的在于完全恢复法国的领土、殖民地和属地”(15)。为此,英国外交部在获悉罗斯福关于托管印度支那的新建议后,1943年9月向内阁提出备忘录,警告政府不能与罗斯福的对法政策合作,因为“它会愚蠢地逐步破坏与友好的法国进行紧密合作的机会……一个对我们抱有敌意的法国,将会恢复法、捷、苏之间那种传统的外交联系以增强自己的力量。”(16)显然,英国除关心国际托管计划会危及自己的殖民体系的完整外,还认为破坏法兰西殖民帝国将影响与法国的关系,英国不仅将失去法国在欧洲的支持,还会把法国推向苏联。英国这种从战后国际斗争的角度来对待印支问题的观点,后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罗斯福对法属印支实行国际托管的立场。
    法国方面,无论是维希政府还是法兰西自由运动,都强烈反对罗斯福对印支的国际托管政策。戴高乐更是不遗余力地坚决反对,他坚持要恢复法兰西殖民帝国。他认为如果法国军队在远东对日作战中发挥作用,将对日后法国重返印支极为有利。戴高乐这一观点得到英国的支持。早在1941年12月, 美英首脑在阿卡迪亚(Arcadia)举行会议时就协议成立两个战区:中国战区,包括泰国和印支在内,A·B·D·A新战区(即美英荷澳战区),负责从孟加拉湾到澳大利亚这一地区。 后来由于形势变化,A·B·D·A战区实际未起作用。1943年决定设东南亚战区(司令部设在锡兰),但印支仍归中国战区,这反映了罗斯福的印支政策观点。由于英国的力争,当时达成了一种非正式谅解,即英国与美、中同样有权在印支采取行动。法国要求建立军事代表团的建议立即得到英国陆军部的批准,美国对此甚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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