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道探析(2)
二、武士道的发展--明治维新的原动 明治维新绝非得益于日本资本主义因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新渡户稻造在《武士道》中指出:“日本的变化乃是全世界所周知的事实。这样的大规模的事业中,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参加进来,但是如果要举出最主要的东西的话,大概任何人都会毫不踌躇地举出武士道来。”[2]笔者以为切中要害,明治维新的原动力正是武士道。原因有三: 第一、武士道发展成为民族精神的主体。 武士道作为一种实践的道德规范,伴随着武士在维新以前已有近700年历史。在漫长的武家社会,武士道逐渐与日本民族精神、民族文化,尤其是伦理文化的传统融为一体,并成为日本民族精神的主体。这是因为:(1)政治上,武士道统治阶级,高居于农、工、商三民之首。武士的生活方式、人生哲学、言行举止等美德,必然成为农、工、商及全体日本人民所崇拜和学习的榜样,“武士已成为全民族的崇高的理想”;(2)思想上,武士是垄断着知识有教养的群体,决定着道德性质的等级和价值。“知识的以及道德的日本,直接间接地都是武士道的产物”;[2](3)文化上,武士道其内涵完美地包容了儒、佛、神的思想,使之充分地体现了日本社会的中心价值,所以,武士道所体现的不仅是武士的理想价值,而且是全日本的理想价值和普遍取向,“就连女孩们内心也深深爱慕武士的武勇和德行”。[2] 实际上武士道早已超出武士实践的范围,成为全日本民族所效法的道德标准,在幕藩体制的职业体系中早已得到证实,如三井家规第一条就是“今天我们大家生活在幸福之中,全托祖先之恩德,因此,我们皆应感谢不尽”;于是,第二条就规定“上至主人下至最底层的雇工,均应忠实地遵照执行幕府颁布的一切法律和法令”。石田梅岩也要求商人了解自己的职业,勤奋地履行自己的职业;将商人比作臣,因而商人也要履行忠诚,并将自己视为经济领域中的武士。日本农民也像武士遵守武士道一样,在生产和日常生活中充分身体力行。营造出全体国民都在“为君缮写、为君耕耘、为君治疾、为君经商”的氛围。正如新渡户稻造所说:“武士道从它最初产生的社会阶级经由多种途径流传开来,在大众中间起到了酵母的作用,向全体人民提供了道德标准。武士道最初是作为优秀分子的光荣而起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国民全体的景仰和灵感。虽然平民未能达到武士的道德高度,但是,‘大和魂’终于发展成为岛国帝国的民族精神的表现。”[2]这一状况,台湾学者林景渊教授称之为武士道的“世俗化”。[1] 第二、阳明学演化为武士“实践”的哲学。 17世纪中叶日本形成阳明学派,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阳明学在日本得以长足发展。如中江藤树、熊泽蕃山、三轮执斋、佐藤一斋、大盐平八郎、佐久间象山、吉田松阴、高杉晋作、西乡隆盛、伊藤博文等武士都是著名的阳明学者。王阳明学说的“知行合一”思想对武士道影响很大:(1)强调“知”是人们先天就有的道德意识(即良知),人人都具有“良知”,有的只是暂时被私欲所蒙蔽。(2)去私欲主要在于发挥本心的作用,即以自己的力量使天生的“良知”重现。(3)提出“本体论”,即主宰世界的不是天理,而是每一个人的“良知”。(4)王阳明所说的“行”,本身就含有实践活动的思想。 武士是日本掌握知识的唯一集团,他们首先是武士,然后才是知识分子。“阳明学的简易直截,合于日本武士快刀利刃的性格;阳明学的即知即行,合于日本武士勇往直前的习惯;阳明学的讲究实际,合于日本武士注重事功的品行。所以,日本阳明学在日本封建社会瓦解的过程中,作为下级武士和市民阶级的哲学产生了。”[7]这些武士出身的阳明学派知识分子,给“知行合一”赋予了更富于行动与实践的特色,把阳明学演化为武士行动的哲学、实践的哲学。这一哲学思想对武士道,对明治维新,对日本以后的发展都有巨大影响。佐久间象山就是将阳明学的重实行的合理思想与朱子学的“格物穷理”中的合理因素相结合,提出了“东洋道德,西洋艺术”的思想。吉田松阴继承发展了阳明学的“本体论”,提出“以动处认本心”,[8]主张顺应时势,不拘成例,支持变革:“以往古之死例,欲制将来之万变,何其迂阔之至。”[8]高杉晋作在读了王阳明的《传心录》后曾写道:“王学振兴圣学新,古今杂说遂沉湮。唯能信得良知字,即是羲皇以上人。”[9]我们可以看出,阳明学重实践的精神注入到武士道中,造就了一批“维新志士”,“维新的伟大领导者多出身下级武士”。 第三、“忠诚”意识驱使武士行进倒幕维新。 黑格尔曾经说过:“社会的中心是由自动的团结和自动服从军事领袖、君主而成立的。这里的联系就是‘忠诚’。”[10]前文已经谈到,在武士道的诸德目中“忠”是武士必须遵循的首要规范,同时也是武士自觉遵守的第一规范。“忠”的对象是万世一系的天皇,他是日本国的尊严,统一与永存的象征。对天皇的“忠”就是对日本国的“忠”,就是对全日本民族的“忠”。这种统一的、持续的“忠”,逐渐衍成一种民族的凝聚力。 但是,幕末“忠”有一个演变过程: (1)“忠”的直接对象是自己的主君。日本是一个等级社会,仅武士就有20多个等级,除了最低级的“足轻”以外,其余的武士都具双重身分,一面是主君,一面又是属下。 要属下忠于自己,首先就得对自己的主君尽忠,所以,正常情况下对天皇的“忠”,最直接的是反映在对自己主君的“忠”上。日本有一条谚语“忠仆不事二主”,就说武士的“第一个本份乃是对于他的主人。一个人不能周到的侍奉两个主人:封建制度别方面的趋向都取消了。主人完全占有着侍臣的身体与灵魂,在对于主人的本份以外,对于民族的任何本份观念,在侍臣的心目中是没有一些影踪的。”[11]为了主君忘却自我,忘却家庭,勇往直前,舍身取义。甚至“把生命看作是臣事主君的手段”。 (2)“忠”的关系被破坏。武士的生活来源与农、工、商截然不同,经济命脉掌握在主君手中,唯一的生活来源是靠效忠主君获取禄米。武士的一生乃至世代的生活来源,都必须依靠主君来维持和保障。谚语说“仆役也像猎鹰一样,需要喂养。”可见,“忠”是由主君的“恩”和家臣的“义”构成,即主君的恩顾与臣下的忠诚是一种交换关系。幕末由于主君削减、以至停发臣下赖以生存的禄米,使之无以为生,甚至贫困到“冬穿单衣夏穿棉,无处安身,借居陋室,比下贱者犹不如。”以恩和义所结成的“忠”的前提遭到破坏,于是就从“忠诚主君”转而“恨主如仇”。 (3)“忠”的对象由世俗的主君转为精神上的天皇。长期的武家政治,使天皇远离世俗权力高高地坐在飘渺的神坛上,武士对之的“忠”也只限在实际意义不大的精神领域,而最直接的则表现在对世俗主君的“忠”上。“传统制度的解体可能会导致社会心理上的涣散和沉沦颓废,而这种涣散和沉沦颓废又反过来形成对新的认同和忠诚的要求。”[12]随着下级武士的“恨主如仇”,“忠”的对象发生了变化,由世俗的主君转向了精神上的天皇,并赋予实际意义。幕末下级武士和国民转而特别强调尊皇思想,强调效忠天皇是最高美德,强调在行动上的效忠。 就因这样一变化,武士道的“忠”就将日本人团结在天皇周围,聚集成为一个整体。提出:“倒幕勤王”,以打倒反对变革和向列强投降的德川幕府,忠于天皇;“尊王攘夷”,忠于天皇,走开国富强之路;“王政复古”,将掌握在幕府手中的统治权力奉还给天皇。可见,以“忠”为核心的武士道在明治维新中所起到的强大凝聚力和感召力,发挥了无穷的道德力量。 不难看出,在资本主义因素不具备的情况下,武士道成了明治维新的原动。新渡户稻造也谈到:“在王政复古的风暴和国民维新的旋风中掌握我国船航的大政治家们,就是除了武士道之外不知还有什么道德教诲的人们。”“翻开现代日本的建设者佐久间象山、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的传记,还有伊藤博文、大隈重信、板垣退助等还活着的人物的回忆录看一看-那么,大概就会知道他们的思想以及行动都是在武士道的刺激下进行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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