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司马迁的卒年和《史记》的断限、残缺问题(3)
(二) 司马迁的卒年既然在汉武帝征和二年,死因是“有怨言,下狱死”。那么关于《史记》的下限问题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太史公自序》说,《太史公书》“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又说:“余述历黄帝以来至太初而讫。”看来司马迁本人的说法就不完全一样。而《集解》、《素隐》、《正义》的《序》又都说“下讫天汉”。“麟止”就是汉武帝曾在雍(今陕西凤翔)狩猎一只白麟,所以改年号为“元狩”,又做钱币成麟的脚形。这里即指元狩元年。从元狩至太初,中间经历了好几个年号。为什么同一篇里出现两种自相矛盾的说法? 我们认为,这两种自相矛盾的说法,可能是两个计划。起于陶唐,至于麟止是司马迁之父司马谈的计划,司马谈把写《史记》当成是续《春秋》,《春秋》的下限至于获麟而止,这可能是司马谈最初的计划。起于黄帝,至于太初,是其子司马迁修改后的计划。 至“太初而讫”是史迁记事的实际下限。太初之前,为元封六年(前105);太初之后,为天汉元年(前100)。由于“太初而讫”四字不够精密,因而又有人认为讫于元封六年,如朱东润《史记考索》,有人认为讫于天汉,如《汉书》及三家注。对此,我们既不能责怪史迁记事之疏漏,也不能苛求前人对问题的争辨。我们只能就《史记》的实际来考察。《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均讫于太初四年,便是明证。所以范晔《后汉书·班彪传》及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均说:“太初已后,缺而不录。”范文澜《正史考略》说:“太初以后事,则犹《左氏》之有续传也。” 《史记》记事为何要讫于太初?因为司马迁认为从元狩到太初是西汉鼎盛的一整个时期,所以把下限从元狩元年一直扩展到太初四年。据《汉书》,任安坐受卫太子节而下狱在征和二年,著名的《报任安书》即写于这年秋天。所以这之后的史事,很难确证为司马迁手笔。 回头我们再来谈关于《史记》的上限问题。司马谈计划起自陶唐,理由是:1.儒家的权威著作《尚书》的记事即起于尧,司马谈的计划是以《尚书》为典范,所以也要从尧开始。2.百家言黄帝,文字不够雅驯。“黄帝以来皆有年数”,这跟古文经典不相吻合,所以司马谈不相信那些百家言黄帝,更不相信年代说得那么清楚。因此要从尧开始。司马迁修改这个计划,提前到黄帝,也有自己的理由:1.司马迁“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走遍全国各地。他在游历考察当中发现,尽管各地的风俗教化不一样,但各地长老皆谈传说中的黄帝。这个传说尽管是口头的,但长老们谈得都比较生动,绝非凭空捏造。所以司马迁相信这些传说事出有因,认为黄帝这个历史人物确实存在。2.《五帝德》、《帝系姓》这些著作,司马迁相信是孔子所传的典籍,拿它来和《春秋》、《国语》互相参证,认为是可靠的资料。3.各种谱谍资料,百家言黄帝虽然“其文不雅驯”,但绝非无因。4.《五帝本纪·赞》说:“《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于他说。”儒家的典籍中虽然有些东西没有记载,但黄帝的轶闻轶事时时见于其他著作。司马迁对古文资料,百家之言,长老的口头传说选择比较雅驯、符合实际的东西加以记载,对于那些不可信的资料,则弃而不录。所以司马迁修改了他父亲原来的计划,把历史记载从尧上推到黄帝。为什么只上推到黄帝而不再往前推呢?司马迁认为黄帝轩辕氏“修德振兵”──既注意自己品德的修养,又使用武力征伐来统一天下。《史记》记载夏、商、周三代的天子以至于春秋战国时代的诸侯,追祖溯源,他们都来源于黄帝这个系统。中华民族皆是黄帝子孙,这一民族观念就奠基于《史记》。中华民族皆黄帝子孙,是司马迁修改《史记》上限的一个重要思想。 司马迁修改《史记》上限的证明是: 第一,司马迁本人有着明确的交代。《五帝本纪·赞》说:“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三代世表·序》又说:“太史公曰:五帝·三代之记,尚矣。……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于是以《五帝系谍》、《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共和为《世表》。”不论是《五帝本纪·赞》,还是《三代世表·序》都说从黄帝始,而不是从尧开始。 第二,《史记》是司马谈、司马迁父子两代人的心血结晶。最初由司马谈规划,最后由司马迁修改完成。《自序》里所说的和《五帝本纪·赞》、《三代世表·序》交代的完全相符,证明“自黄帝始”“至太初而讫”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符合事实的。司马迁对《史记》上限的修改既然有这样明确的交代,从中还可以看出他的修改有两条标准:1.相信文献典籍的记载。在《伯夷列传》中说:“考信于六艺”。《孔子世家·赞》说:“折中于夫子”。所以对《春秋》、《国语》、《五帝德》、《帝系姓》、《尚书》等古文很推崇。2.他通过实地调查来补充、验证文献资料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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