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民主党领袖舒马赫的政治理想则是建立一个倾向西方,同时又是在政治上中立的统一的德国;或是一个置身于资本主义美国和共产主义苏联之间的统一的“社会主义”德国,并要将其结合入一个“社会主义”的西欧。但是这种目标根本无法实现。因为这种以大工业企业国有化为主要特征的所谓“社会主义”是德国国内的资产阶级所极力反对的,也是美国的政策所不能容许的。标榜赞成国有化的英国工党地位虚弱,无力支持他实现这一目标。苏联也不可能支持这种主张。由于欧洲“社会主义”的力量十分软弱,所谓“社会主义”的西欧不过是舒马赫心造的幻影而已。舒马赫对盟国占领政策的激烈批评和不合时宜地强调民族主义,使得占领国十分反感。克莱就曾表示过:“舒马赫玩弄既反盟国又反苏联的危险把戏。他试图把统一社会竟称为苏联的工具,把基督教民主联盟称为盟国的工具,以此激起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强烈浪潮”。(18)但是舒马赫的这种民族主义立场从另一面加强了联邦德国《基本法》的集中精神,同时也加强了阿登纳与西方国家谈判时讨价还价的地位。 阿登纳和舒马赫虽然代表两种政治势力,但却有不少共同之处。两人都反对共产主义,愿意与西方合作,将西方对德国问题所采取的步骤作为德国最终取得“平等地位”的临时解决措施。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共同点,这就是他们都把德国的重新统一看成是通过自由选举,将德国东部合并入德国西部的过程而反对凯泽在1947年所提出的主张,德国东西两部分进行官方接触,或建立某种两个部分的联合机构。 德国分裂的原因及责任 德国的分裂是西方和苏联之间冷战加剧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又是冷战的直接后果。德国分裂对于国际关系的深远影响是人们至今都深切感受到的。这一重大政治事件不能不在各国史学界引起巨大反映。战后几十年来,史学家们撰写了大量的专著和论文,对德国被占领时期的一系列问题,其中相当重要的是德国分裂的原因和责任问题,提出了形形色色的见解。 苏联方面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在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初期是非常热烈的。这自然与德国统一和对德和约问题久久未获解决有关,特别是和1958年和1961年两次柏林危机的紧张局势有关。苏联方面一直认为: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为了反苏反民主运动破坏波茨坦协定分裂了德国,它们强使西德国家处于实际上屈从于美英垄断资本的不平等地位,为西德全面重新军国主义化创造了前提。(19)1974年莫斯科版的维索茨基的《西柏林》一书是在美苏缓和的气氛中写成,因此对西方对德政策的攻击已远不如五十年代激烈,但基本观点仍与上述的大体一致。总的说来,由于受各阶段美苏关系变化和苏联政治需要的影响,又很少公布档案资材,苏联方面的观点相当片面,甚至掩盖一些重要事实,如对苏联要求德国赔偿和苏联原先要严厉处置德国的主张等重要问题避而不谈。 民主德国的维纳·洛赫认为:波恩单独成立一个国家,是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和德国反动派勾结起来执行反人民反民族的政策的结果。他们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是因为德国社会民主党各翼领袖们象在1914、1918及1933年一样,不重视工人阶级的利益,并且阻挠了工人阶级的团结,德国社会民主党领袖们就是由于不以德国历史中吸取这一个最重要的教训,所以使得自己又对违反德国人民利益的这一段历史发展要负责任。(20) 西方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则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联邦德国施瓦茨的《从帝国到联邦共和国:1945-1949年德国被占领时期外交政策的冲突》(柏林,1966年版)一书不仅利用了所有的材料,而且还利用了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和社会民主党的档案,德国西部各州总理会议,德国和盟国当局会议的资料,通过对大国间的冲突,每一大国中制定政策各部门的冲突,每一或四个占领国作为一方与德国为另一方的冲突,德国人内部的冲突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分裂对德国和世界从整体上看都是有利的。他认为分裂是盟国,特别是美苏无意的,可以理解的行动的结果,而不是一种有意的安排。分裂之首要责任在阿道夫·希特勒。 美英特别是美国对德国分裂的原因和责任的讨论很活跃,著述种类繁多,研究的角度方法、观点也各有不同。美国记者的观点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种:1、在战后初期冷战中兴起的传统派观点认为:苏联的扩张,苏联在东欧,特别是在德国极无情地剥夺俄国占领区,将德国变为苏联的卫星国,作为向西欧扩张的跳板使德国的分裂不可避免,历史学家费斯和小阿瑟·施莱辛格赞成这种观点。(21)2、五十年代后期至七十年代初期,由于美国一系列对外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的失败,美国的一批新右派历史学家,如威廉·A·威廉斯、戴维霍洛维茨、布鲁斯、库克利克等人,开始对美国战后对外政策进行批评,向正统派观点挑战。他们认为美国的经济帝国主义要求门户开放,要使世界为美国牌的帝国主义而保持安全。出于这种要求,美国对苏联采取了敌视的、好斗的、不现实的态度,使德国和欧洲的分裂必不可免,其责任在美国。(23)3、康奈尔大学历史学教授沃尔特·拉菲伯及其他一些学者在《美国,俄国和冷战,1945-1975年》、《美国和冷战的起源,1941-1947年》等书中研究了美苏双方的内外政策,分析了双方的行动及其动机,认为双方都有责任。这三种意见中,第一种意见显然是为美国对外政策辩护的。第二种意见则完全忽略了苏联在德国分裂中所起的作用,失之偏颇,也是不现实的。因为苏联在德国被占领时期的对德政策和行动的某些方面违背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而带有浓厚的民族利己主义和大国沙文主义色彩,苏联对德国的分裂不能不负有一定的责任。第三种意见没有分清谁应当承担德国分裂的主要责任。美国在战后初期沉醉于自己的实力地位,从强权政治的原则出发,推行政治上寻求世界霸权、经济上渗透扩张、意识形态上强烈反共的对外政策。美国的对德政策正是这种对外政策的具体体现。从德国被占领时期的历史看来,造成德国分裂的许多行动是美国首先发难的,从当时美苏力量对比看,美国处于主动有利地位。有鉴于此,美国对德国的分裂不能不负主要责任。 当今世界的局势与德国被占领时期的形势已迥然不同,美苏两国主宰世界事务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都已是联合国内的独立的主权国家。德国的统一问题只有在排除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干涉的情况下,由德国人民自己通过恰当的途经,才可望得到合理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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