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特殊性之二：关于英法有两个问题
        第一、英法在德苏缔约期间对德战争，是什么性质？
        关于这一方面，又分以下三点：
        （一）英法在德苏缔约期间对德战争，苏联曾多次宣布为帝国主义性质，上面已经初步论证它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是经不起推敲的。不错，英国是一个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它在18-19世纪所征服的殖民地，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为两千九百七十万平方公里；到战后的1920年，又增加四百九十万平方公里。其中二百一十万平方公里夺自德国，占德国原在非洲和太平洋殖民地二百九十万平方公里中的百分之七十。另外，英国又从土耳其夺取五十万平方公里。这样，英国就成为当时世界上一个最大的殖民国家。它是凡尔赛和约主要泡制者之一，又是对苏俄策划武装干涉和封锁的总后台。至此，英帝国主义就成为当时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民最凶恶的共同敌人。此后一个时期里，一切斗争的矛头，只要指着帝国主义，首先指着英帝国主义，客观上都是革命的、进步的、正义的。可是，自30年代初期起，日本首先成为在亚洲和太平洋战争的策源地，德国接着又成为欧洲战争的策源地。此后，整个世界局势，就发生巨大变化。世界政治主流里面，是以国际法西斯战争势力为一方，以和平民主势力为另一方。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敌人和主要打击对象，以希特勒德国为首的国际法西斯侵略集团已经上升为第一位，英帝国主义已经退居于第二位。英国对德战争，如果孤立地来看，不是不可以看成帝国主义性质；但是，如果放在列宁、斯大林所谓“世界范围”里，即放在世界反法西斯“总结算”里来看它的“实际结果”⑧，那么，就可以得出另一种结论，英国对德战争性质的主要方面，在客观上是反法西斯的，而保持英帝国主义的既得利益，就不能不暂时退居于次要方面。
        （二）英国张伯伦下台和丘吉尔上台，能不能成为英国对德战争两种对立性质的分界线？
        这两位，都是保守党的巨头、英王和英帝国赤胆忠心的大臣、英国垄断资产阶级的卫士。张伯伦原来企图以讨好德国，促进德苏冲突，使自己置身事外，坐待渔利；一旦退无可退，就一变而采取对德宣战政策。他在宣战前10天，即1939年8月24日在下院说，决不象1914年时英国外交大臣格雷那样优柔寡断；但实际上是虚晃一枪，怕狼怕虎。英国对德宣战以后，直到希特勒发动西线大战以前9个月当中，除了进行一次挪威战役，始终无所作为。张伯伦因此受到许多国家，英国在内，极为严厉的抨击，实属罪有应得。这里有两点似应看到：1.波兰军民奋起抵抗希特勒的闪击战，参照上述列宁主义看来，不管它国内实行什么政治、社会制度，也不管它政治上的代表人物采取什么观点，而应当把它看成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全局里的一场民族战争。2.英国为履行对波保证，1939年9月3日对德宣战，是张伯伦当政时所制定的政策，是前进了较大的一步。在英国宣战前3天，法西斯意大利8月31日提议，以牺牲波兰的但泽为手段，举行英、法、德、意四国会议，以结束德波冲突。次日凌晨，德国发动进攻时，法国总理达拉第断然拒绝“第二个慕尼黑”；英国外交大臣哈里法克斯坚持以德军撤出波兰并恢复但泽的原状为开会的先决条件。当时的英国，如果是由丘吉尔当政，那么，不能不问：难道他会制订出另一种根本不同的政策吗？可见，以张伯伦下台和丘吉尔上台，作为英国对德战争两种对立性质的分界线，恐怕不大切合实际。当然也不是说，张丘二人没有差别。这个差别主要表现在对德战争的态度上，张伯伦软弱无力，无所作为；丘吉尔力持强硬，富有韬略。
        （三）法国对德战争的性质。
        法国1940年6月18日败降以后，戴高乐举起“自由法国”的旗帜， 推进复国运动，是反法西斯、解放的性质。这是不会有争议的。但是，法国在败降以前10个月18天的战争，是什么性质，不是没有争议的。有的朋友在实质上是把它看成帝国主义性质。这一点，似有可商。法国在败降前后的军政局势，也许有点类似中国对日本进行甲午海战前后的形势。当时的满清政府，虽然议论纷纷，畏敌求和，但是邓世昌和中国英勇水兵，仍然是捍卫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的不朽的民族英雄。
        如果说为在对德战争的性质开始转变方面，英国是1940年5月10日， 法国是同年6月18日，那么，又产生一个新问题，即5月10日到6月18日之间38天的战争， 对法国来说，是不是帝国主义性质？若然，法国的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当希特勒重兵压境、长驱直入时，是应当抵抗呢，还是应当“使本国政府在帝国主义战争中失败”呢？
        第二，丘吉尔当政时所执行的，是不是反法西斯政策？
        丘吉尔上台以后，坚定不移地执行的是什么政策？他自己的话，最令人信服。他1936年底在英国保守党外交委员会一次秘密会议上说：“英国四百年来的对外政策，就是反对大陆上出现最强大、最富于侵略性和最霸道的国家……与西班牙菲列普二世相对抗。在威廉三世和马尔巴罗领导下反对路易十四世，反对拿破仑。其后又反对德国的威廉二世。在那个时候，我们总是走较艰难的道路，参加不那么强大的一方，同它们联合起来，打败和挫败大陆上的军事霸主，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所统治的是那一个国家……在今天，我们的思想就以此为基础”⑨。丘吉尔在这里阐明了英国后来对德政策，是以它四百年来传统的欧洲均势政策为基础。因此，当希特勒1941年6月22日奇袭苏联当天晚间，丘吉尔在广播演说里，宣布联合苏联，共同对德作战，就势所必然。他说：“我们决心要毁灭希特勒以及纳粹制度的一切痕迹……任何对纳粹帝国作战的个人和国家，都将得到我们的援助。任何跟着希特勒走的个人和国家，都是我们的敌人……这就是我们的政策”。丘吉尔原来的反苏反共立场，是否因此改变了呢？他在广播里说：“纳粹制度同共产主义最坏的特征相比较，没有什么区别。在过去25年中，没有一个人象我这样始终一贯地反对共产主义。但这一切，在目前情景对照下，都已黯然失色了。……”⑩。在这里，丘吉尔用含糊的辞令来表示，反苏反共的立场，并没有改变，只是暂时退居于第二位并转入幕后。丘吉尔不是把希特勒看作世界法西斯元凶，而是把他看作欧洲--世界“最强大的最富于侵略性的最霸道的军事霸主”。